投影中那只静止的红点缓缓转向镜头方向。
江俊龙右眼金纹猛地一缩，视野里数据流瞬间炸开。他看到那单位的能量核心并未停歇，反而在脊椎第三节形成微弱共振，频率与失联小队佩戴的侦测仪完全一致。
这不是故障。
它在反向操控信号。
“停止追击！”他冲到指挥台前，拍下紧急暂停键，“那是诱饵！真正的攻击来自地下！”
全场哗然。
军方代表站在主控台后，眉头紧锁。他盯着屏幕上的地脉图谱，手指快速滑动调取原始日志。“钻墙种行动路径未录入异常值，土壤密度波动在正常范围。”
“正常？”江俊龙直接接入主控终端，调出三条主干道下方的地层扫描图，“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土壤被重新压实过，但边缘有细微裂痕。这是从内部破土的痕迹。”
军方代表俯身细看。
江俊龙继续说：“它们早就分兵潜行，现在就在我们脚下。”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
三只伪装成普通地形的钻墙种猛然破土而出，形态与数据库记录完全不同。它们的身体在跃起瞬间分裂为两只，原头部灵核消失，新生个体背部浮现新核，动作快得几乎重影。
前线追踪组仪器发出尖锐警报，随即锁死。
“目标数量翻倍！灵核位置无法锁定！”
“攻击指令失效！重复，攻击指令失效！”
冲锋小队陷入混乱。
其中一支队伍试图按原方案锁定灵核，可剑刃刚切入第一只妖兽颈部，对方身体就如烟雾般散开，真身已绕至背后发起突袭。
蓝点接连熄灭。
虚拟阵亡提示不断弹出。
军方代表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连点数次，试图重启模型。“这不在设定里……它们不该会分裂。”
“不是系统问题。”江俊龙盯着分裂后的能量轨迹，“是母体主动剥离副核，制造假目标引我们出手。真身藏在后面蓄力。”
他迅速调出声波频谱图，发现另一组低频震动正从侧翼逼近。“还有声波种在靠近。它们靠震动感知世界，视觉是干扰项。”
“你说什么？”军方代表转头看他。
“关掉视觉锁定。”江俊龙抓起通讯器，“通知剩余小队，切换声波共振模式，用脚步震动判断位置。”
频道内沉默两秒。
“A组收到。”
“b组准备切换。”
“c组已关闭视觉锁定。”
画面中，仅剩的三人小队停下脚步，摘下头盔上的光学瞄准器，将手贴在地上。
震动传来。
他们同时抬头，看向同一片空地。
一只尚未分裂的钻墙种正潜伏在那里，准备突袭。
三人同步出剑，直刺地面。
剑锋入土瞬间，妖兽惨叫撕裂空气，身体扭曲爆开。
又一只从侧方扑出，被第二人预判轨迹横斩腰腹，第三人在其分裂中途一剑贯穿背部新核。
战斗结束。
投影定格。
全场寂静。
军方代表看着战损报告，脸色发白。三支冲锋队，两人阵亡，一人重伤退出，仅靠最后三人完成围剿。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低了几分：“江先生……刚才那一套，你是怎么想到的？”
“图鉴没写分裂。”江俊龙盯着屏幕，“但我记得阿依古丽说过，植物遇到威胁时会分株逃生。妖兽会不会也这样？母体牺牲一部分，保全整体。”
“可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不代表以后不会。”江俊龙调出过去三小时所有异常片段，叠加播放：
灵核转移、静止单位独立加密标识、钻墙种分裂行为。
“你看这些。”他指着画面，“每一次我们改变战术，它们就进化一步。我们练的是打法，它们练的是活命。”
军方代表沉默。
技术组开始重新校准模型，准备按原脚本继续推演。
“别重启。”江俊龙拦住操作员，“你们还在用固定模板跑流程。但现实里，敌人不会按剧本走。”
“你的意思是？”
“我们把妖兽当靶子打，可它们也在拿我们做实验。”江俊龙声音沉下来，“每一次失败，都会让它们下次变得更难缠。”
指挥棚内没人说话。
军方代表盯着那三只分裂妖兽的残影，终于开口：“所以……我们现在的方案，根本挡不住真正的第一波冲击？”
“挡不住。”江俊龙说，“除非我们承认它们会变。”
军方代表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技术组下令：“暂停原流程加载。启动动态演化模块，加入分裂、伪装、群体协作等未知变量。”
“可是总指挥，这会大幅增加计算量，系统可能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他看向江俊龙，“江先生，接下来你来主导推演节奏，可以吗？”
江俊龙没回答。
他正盯着投影角落的一帧画面。
那只曾静止不动的红点，在所有战斗结束后，并未消失。
它缓缓移动，穿过废墟，停在一处破损的阵法残骸前，仿佛在观察。
然后，它抬起前肢，轻轻触碰地面。
一道极淡的波纹扩散开来。
江俊龙右眼金纹剧烈震动。
他看到了。
那不是随机动作。
那是某种信号传递。
“它不是指挥节点。”他低声说，“它是信使。”
“什么？”
“它来这里不是为了战斗。”江俊龙抬头，“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我们的防御体系，到底有多强。”
军方代表脸色变了。
“你是说……这只是试探？”
“对。”江俊龙点头，“真正的妖兽潮还没开始。这一轮，只是它们派来摸底的。”
指挥棚内气氛骤然凝重。
技术组加快修订方案，新增“声波感知”为标准作战流程，要求所有前线单位强制配备震动感应装置。
军方代表亲自监督调整，将“动态适应”列为最高优先级。
“江先生。”他走到江俊龙身边，“接下来的推演，我们需要你全程参与。你能留下吗？”
江俊龙站在全息投影前，右手轻触太阳穴。
金纹仍在微微发亮。
他知道，刚才那一战，只是开始。
“我留下。”他说。
投影重新加载。
新的战场浮现。
地图覆盖全国十三个重点区域。
红点再次出现。
这一次，数量更多，分布更广。
江俊龙盯着最前方的一只夔牛级单位，发现它的移动轨迹与上次不同，步伐间有细微停顿，像是在测试地面硬度。
他立刻调出声波反馈图。
果然。
每一步落下，都释放出特定频率的震动。
不是随意行走。
是在扫描。
他在记录我们的防御结构。
“等等。”江俊龙突然出声，“别让冲锋队出动。”
“为什么？”
“它们已经在收集数据了。”他指向投影中的第一只妖兽，“我们现在任何反应，都会被它们记住。”
军方代表皱眉：“那怎么办？放任它们推进？”
“不。”江俊龙眼神一冷，“我们得换一种方式应对。”
他打开通讯频道，接通剩余小队。
“所有人，关闭所有主动探测设备。脚步放轻，呼吸压低。不要攻击，不要靠近，像普通人一样走路。”
“你是要我们装作看不见它们？”
“对。”江俊龙说，“让它们以为我们没发现异常。等它们深入，再动手。”
军方代表看着他，慢慢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投影中，蓝点开始分散移动，不再集结冲锋，而是像巡逻人员一样在城市街道间穿行。
红点继续推进。
第一只夔牛级妖兽踏入主城区，步伐更加放松。
它停在一座桥边，低头嗅了嗅空气。
然后抬起头。
看向天空。
江俊龙右眼金纹一闪。
他看到，那妖兽的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情绪。
不是野兽的凶性。
是审视。
是评估。
它在判断这个城市是否值得进攻。
江俊龙握紧拳头。
他知道，这一刻，不只是推演。
这是真实未来的预演。
妖兽已经学会思考。
而人类，必须更快学会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