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扶苏的车驾离开咸阳,如同滴入浩瀚疆土的一滴水,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官方仪仗仅护送至关中边界便奉命返回,余下的路途,唯有扶苏自身的百人护卫队以及少量侍从、物资车队相伴。越往北行,天地愈发辽阔,人烟渐稀,风中带来的不再是关中的温润,而是塞外的粗粝与寒意。
扶苏端坐车中,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蛛网,以马车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精神凝练法》小成后,他的感知范围已可达近百丈,虽不能纤毫毕现,却能捕捉到明显的杀意、大规模的能量波动或异常的动静。这是他敢于轻车简从北上的底气之一。
这一日,车队行至洛水之畔的一处险要峡谷,名为“虎跳涧”。两侧山崖陡峭,仅容车马勉强通过,涧底水流湍急,声若雷鸣。就在车队大半进入峡谷之时,扶苏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眼中寒光一闪!
“敌袭!结圆阵!护住车驾!”他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护卫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乎是同时,两侧山崖之上,滚木礌石轰然落下!箭矢如飞蝗般从隐蔽处激射而来,目标直指扶苏的座驾!
护卫队长是扶苏精心挑选的忠勇之士,临危不乱,嘶吼着指挥士卒举起盾牌,迅速收缩,将车驾护在中心。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那是箭矢撞击盾牌和车壁的声音,间或有惨叫声响起,已有护卫中箭倒地。
扶苏稳坐车中,面色冷峻。精神力感知中,崖上的伏兵超过两百人,皆是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的死士,绝非普通山匪。出手狠辣,目的明确,就是要将他葬身于此!
“赵高……还是李斯?亦或是他们联手?”扶苏心中冷笑,杀意渐起。他不能再隐忍了,此乃立威之时!
他并未直接动用系统空间或那神秘竹简的力量,那太过惊世骇俗。但他强大的精神力,已足以让他对战场态势有着超乎常人的把握。
“左前方崖壁,第三块凸石后,三名弓手。”
“右后方灌木丛,五人小队正在迂回。”
“注意头顶,有钩索垂下!”
他通过车壁,以极低的声音,将一个个精确的敌方位置报给护卫队长。起初护卫队长还将信将疑,但按照指示组织反击后,果然屡屡奏效,精准地拔掉了几个关键的远程火力点和试图贴近的突袭小队!
护卫们士气大振,看向车驾的目光充满了惊异与敬畏。公子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能!
然而,伏兵数量占优,且占据地利,护卫队伤亡仍在增加。眼看阵线即将被突破,一名身手尤为矫健的黑衣头目,如同鬼魅般突破外围防御,手中淬毒短剑直刺车驾窗口!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琴弦拨动的异响自车驾内传出。那黑衣头目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作瞬间慢了半拍,眼中露出骇然与不可思议之色!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护卫队长抓住机会,怒吼一声,手中长戟如毒龙出洞,狠狠贯穿了那头目的胸膛!
头目毙命,伏兵士气受挫。加之扶苏持续的“战场直播”式指挥,护卫队渐渐稳住阵脚,甚至开始反推。剩余的伏兵见事不可为,发出一声唿哨,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崎岖的山林之中。
峡谷内,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郁的血腥气。护卫队伤亡近三成,但终究保住了扶苏。
扶苏走下马车,看着浴血奋战的护卫和地上的尸体,眼神冰冷。他亲自为受伤的士卒包扎,抚恤战死者。此举更是赢得了剩余护卫死心塌地的效忠。
“清理战场,检查尸体,看看有无线索。”扶苏下令。虽明知查不到直接证据,但姿态要做足。
经此一役,扶苏明白,北上的路绝非坦途,暗处的敌人不会因为他离开咸阳而罢手。他需要一双更锐利的眼睛,一张更庞大的网络,来应对未来的明枪暗箭。
数日后,车队抵达陇西郡治所狄道城。此城乃通往北疆的重要枢纽,商贾云集,人员复杂,扶苏这些年积攒的心血几乎都在这里的一处山坳之中,其中,有玄鸟商队积累的大量资金和扶苏创立的聚贤堂内真正的核心人员。
扶苏以休整、补充物资为由,在狄道城停留十日。他包下了一处位置僻静、但交通便利的大型客栈后院。当晚,客栈内外戒备森严,核心人员齐聚密室。
烛光下,扶苏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忠心不二的护卫队长(此战后已被扶苏视为心腹,赐名“嬴坚”),以及两名通过“玄鸟”商队紧急调来的、经过考验的得力干将——精于算计、曾是落魄账房先生的萧可,以及一位曾在江湖摸爬滚打、熟悉三教九流通路的曹三。
“经虎跳涧一役,诸位当知,敌亡我之心不死。孤欲成大事,仅靠战场明刀明枪远远不够。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一张无处不在的网。”扶苏声音低沉而有力,“今日,在此地,孤将成立一隐秘组织,专司情报搜集、分析、传递及特殊行动,名曰——玄卫!”
“玄”字,取自玄鸟,亦含幽深、隐秘之意;“卫”字,则昭示其护卫扶苏大业之根本职责。
众人精神一振,知道这将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机构。
扶苏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帛书,上面是他结合前世认知与当前实际,精心设计的组织架构图。
“玄卫最高首领,称‘统领’,由孤直接担任。”扶苏首先定下基调,“下设‘副统领’一名,负责日常管理与协调,暂由萧可担任。”萧可心思缜密,善于统筹,是管理内务的不二人选。
“其下,分设五大司,各司其职:
一、风语司(情报搜集)
· 司主: 曹三。利用其江湖经验,负责招募、训练、管理外勤谍报人员,代号“风媒”。
· 职能:
1. 渗透: 潜入各级官府、军营、重要商贾乃至六国遗族内部,建立内线。
2. 市井: 于酒楼、客栈、赌坊、妓馆等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设立据点,收集流言、民情及隐秘消息。
3. 行商: 与“玄鸟”商队深度结合,利用商队行走四方之便,建立覆盖主要城池、关隘、交通要道的情报点。
4. 边境: 重点经营北疆及各边郡,监控匈奴动向及边境异动。
二、枢机司(情报分析与存档)
· 司主: 由萧可兼任。需招募精通文书、记忆超群、善于分析之文士。
· 职能:
1. 整理: 接收来自风语司及其他渠道的原始情报,去伪存真,分类整理。
2. 分析: 结合多方信息,分析事件脉络、人物关系、潜在威胁与机遇,形成分析报告。
3. 存档: 建立秘密档案库,储存所有情报、人员档案、各地资料,以备查询。
4. 密文: 研发、管理玄卫内部使用的密码、密语及保密传递技术。
三、影刃司(特殊行动与护卫)
· 司主: 嬴坚。以其忠诚与武勇,负责指挥精锐行动力量。
· 职能:
1. 护卫: 组建精锐护卫小队,负责扶苏及其核心成员的安全保卫。
2. 清除: 执行对叛徒、内奸及重要威胁目标的清除任务。
3. 策应: 配合风语司进行绑架、营救、窃取等特殊任务。
4. 训练: 设立秘密训练基地,培养合格的行动人员。
四、迅翎司(情报传递与通讯)
· 司主: 暂由一名可靠的“玄鸟”商队老管事担任,需物色更专业人选。
· 职能:
1. 驿站: 建立独立于官府的秘密通讯网络和驿站,确保情报传递的迅速与安全。
2. 信使: 训练专职信使,掌握多种伪装与反跟踪技巧。
3. 畜力: 管理和优化用于传递情报的信鸽、猎鹰(未来)、快马等。
4. 应急通道: 设计并维护在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特殊传递通道。
五、厚土司(后勤与资金保障)
· 司主: 由“玄鸟”商队总负责人(子衿遥控)兼任,确保财力支持。
· 职能:
1. 资金: 负责玄卫所有活动的资金预算、拨付与审核,资金主要由“玄鸟”商队利润供给。
2. 物资: 采购、储存、调配玄卫所需的各种物资,包括武器、装备、药品、特殊工具等。
3. 据点: 负责秘密据点的购置、建设、维护与安全保障。
4. 人员供养: 负责所有玄卫成员及其家属的薪俸、抚恤及隐蔽安置。”
扶苏详细阐述了各司职能,环视众人:“玄卫之存在,乃最高机密。成员皆需隐去真实身份,以代号相称。组织架构纵向垂直管理,横向尽量减少联系,确保即便一部被破,亦不危及整体。忠诚为第一要务,叛者,影刃司天涯海角,必诛之!”
他目光锐利如刀:“初始资金,由‘玄鸟’商队全力供给。人员,从现有护卫、商队骨干中择优选拔,同时由风语司暗中物色、考察、吸纳各类可用之才。狄道城,将作为玄卫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总部基地,由萧何总揽其务,曹参、嬴坚辅助,迅速搭建起框架,并向咸阳、北疆、乃至中原各郡辐射铺开!”
“诺!必不负公子(统领)重托!”萧何、曹参、嬴坚等人单膝跪地,声音压抑却充满力量。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缔造一个未来可能影响天下格局的秘密组织。
接下来的两天,扶苏亲自参与了玄卫框架的初步搭建,确定了第一批核心成员名单,审定了基本的运作规程和保密条例。大量的资金通过“玄鸟”商队秘密注入狄道城,数处不起眼的宅院、商铺被悄然买下,成为玄卫的第一个据点、第一个情报站、第一个安全屋。
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以狄道城为第一个节点,开始悄然编织。
离开狄道城,扶苏车队再无阻滞。玄卫虽初立,但其带来的安全感已截然不同。沿途,开始有模糊的信息通过初步建立的渠道传递过来,虽然粗糙,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越往北,景色愈发苍凉。广袤的草原与荒芜的戈壁交替出现,长城那蜿蜒的雄姿,如同一条灰色的巨龙,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空气中弥漫着风沙的味道和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终于,在一个秋风萧瑟的下午,扶苏的车驾抵达了上郡郡治所在——肤施城。城外连绵的秦军营寨,旌旗招展,矛戟如林,肃穆威严。
得知长公子监军抵达,大将军蒙恬亲率一众将领,出营相迎。
蒙恬年约四旬,面容刚毅,肤色黝黑,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悍将气息。他甲胄在身,对着扶苏的车驾,依军礼拱手,声音洪亮:“末将蒙恬,恭迎公子监军!”
没有过多的寒暄与客套,军旅作风,简洁干脆。
扶苏走下马车,换上了一身较为轻便的戎装,更显挺拔。他迎上蒙恬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同样拱手还礼:“蒙将军辛苦了。扶苏奉陛下之命,前来历练,往后还需将军多多指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蒙恬看到的不再是传闻中那个只知仁弱的公子,而是一个眼神沉静、举止沉稳,甚至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威严的年轻人。尤其是扶苏身后那些经历过血火考验、眼神锐利的护卫,更是让蒙恬心中微动。
“公子请!”蒙恬侧身让开道路。
扶苏点头,迈步走向那代表着帝国最强武力、也即将成为他新的起点的秦军大营。
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咸阳风云。
眼前,是苍茫辽阔的北疆天地。
身边,是初具雏形的玄卫暗网。
体内,是日益强大的精神力量与系统空间。
心中,是重塑乾坤的宏图伟志。
第一卷《咸阳惊变,龙隐于野》,终。
公子扶苏的北疆砺剑之路,正式开启!
(第二十章 完,第一卷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