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屿那里“毕业”后，陆星衍抱着厚厚一沓技术方案，信心满满地找到了顾云深，准备开启项目的商业化征程。
他本以为，有了周屿认证的技术底子，加上自己不错的商业头脑，后续的融资策划应该水到渠成。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顾云深接过方案，仔细翻阅后，没有立刻评价方案本身，而是转身从书房里搬出了几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公司财务分析与估值》、《风险投资与私募股权》、《合同法精要》，以及一叠空白的Excel表格模板。
“技术方案是骨架，商业计划是血肉和灵魂。”顾云深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要想打动投资人，光有情怀和创意远远不够。你需要用严谨的数据和逻辑，证明这是一个能赚钱、能持续、能抵御风险的生意。”
于是，陆星衍的“苦难”开始了。顾云深的教学风格与周屿的粗放式、体验式教育截然不同，简直是天壤之别。
周屿是“不死就行，练练就会”，顾云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每天，陆星衍被要求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学习如何构建财务模型。从收入预测到成本核算，从现金流测算到盈亏平衡点分析，每一个数字都必须有据可依，逻辑闭环。
顾云深会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输入每一个公式，检查每一个引用。
“这里的增长率假设依据是什么？市场调研数据支撑够吗？”
“运营成本里，设备折旧年限按几年算？税法有规定，不能想当然。”
“现金流预测，考虑到账期了吗？坏账准备提了没有，年金现值系数的取值依据是什么？”
最让陆星衍头皮发麻的是，顾云深对精度的要求近乎变态。“这个贴现率计算，小数点后第四取值错了，重算。”陆星衍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数字，欲哭无泪，他连小数点后第二位都快看不清了！
除了财务，还有法律条文。股权结构怎么设计才能平衡创始团队控制和投资人利益？知识产权如何保护？各类合同条款里的陷阱和风险点在哪里？顾云深讲解起来条分缕析，逻辑严密，要求陆星衍必须理解透彻，不能有半点模糊。
陆星衍学得头晕眼花，感觉脑子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离心机。他开始无比怀念在周屿工作室的日子——虽然被戏弄、喝“黄豆咖啡”吃生鱼肉，但至少是在动中学，是在广阔的海边、在充满奇趣的工作室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钉在书桌前，没完没了地跟数字和条文较劲。
“brian……能不能休息一下？我脑子要炸了……”陆星衍哭丧着脸，瘫在椅子上哀嚎。
顾云深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才2个小时。投资人听你路演，可不会给你中场休息。”
陆星衍：“……” 他认命地爬起来，继续跟现金流表搏斗。 然而，这“折磨”之中，却也掺杂着让陆星衍心跳加速、甘之如饴的“甜头”。
或许是因为那次酒吧表白和后续的相处，顾云深似乎默认并接受了他那份炽热的心意。虽然顾云深依旧话不多，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但在教学过程中，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却悄然拉近了。
有时，陆星衍被一个复杂的税务问题卡住，抓耳挠腮时，顾云深会自然地俯身过来，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指向屏幕上的某个条款，耐心解释。他温热的呼吸会拂过陆星衍的耳廓，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会将陆星衍包裹，让陆星衍瞬间心跳失速，什么税务条款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能傻傻地点头。
更让陆星衍窃喜的是，顾云深对他一些“得寸进尺”的小动作，表现出了惊人的容忍度。比如，他假装思考问题累了，会“无意”地把手搭在顾云深放在桌边的手上；或者，在顾云深讲解完一个难点，他表示听懂了的时候，会顺势轻轻搂一下顾云深的腰，然后迅速放开，假装若无其事。
而顾云深，对此通常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推开，也没有斥责，最多就是在他搂腰时间稍长时，用指尖轻轻点一下他的手背，示意他“适可而止”。
这种默许和纵容，像是最有效的兴奋剂，让陆星衍即使面对再枯燥的数字，也能瞬间满血复活，动力十足。
于是，书房里的画风常常变得有些诡异——陆星衍一边对着繁琐的财务数据愁眉苦脸，一边又因为能时不时蹭到顾云深身边、牵牵小手、搂搂腰而偷偷傻笑。
这种冰与火的交织，痛并快乐着的体验，让陆星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甜蜜的折磨”。 他一边哀叹着学习的艰辛，一边又沉溺于这种近距离接触的幸福感。他知道，顾云深是在用最严格的方式，帮助他成长，为他铺路。而那条路上，似乎也隐隐约约，有了两人并肩前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