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尘(云青黛)“伤势加重、神智不清”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镇北侯府这片看似沉寂的深潭下,悄然荡开了涟漪。
听雪轩内,沈清尘的“病情”被刻意渲染得十分严重。他时而昏睡不醒,时而睁着空洞的双眼茫然四顾,对秋禾的呼唤反应迟钝,偶尔还会含糊不清地念叨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呓语,一副受惊过度、邪风入脑的模样。秋禾信以为真,急得团团转,日夜守在床边,眼圈通红。
钱嬷嬷来得愈发勤快了。她每日必定亲自送来“精心”熬制的安神汤或补药,表面上是关切备至,实则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沈清尘的状态,并寻找再次下手的机会。然而,沈清尘“病”得连药都难以喂进,每次都是勉强喝一两口便“昏睡”过去,让钱嬷嬷的碗毒难以持续起效。这反而更让她确信沈清尘是真的不行了,眼中那丝隐秘的得意和急迫愈发明显。
谢凌云则按照计划,继续扮演着“忧心母亲、无暇他顾”的孝子角色,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福寿堂,或是外出“寻访名医”,对听雪轩这边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几句,并未表现出过多关注。这种“放任”的态度,无疑给了暗处的毒蛇更多蠢动的勇气。
沈清尘虽在“病”中,神识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他一边完美地演绎着虚弱恍惚,一边暗中留意着钱嬷嬷的一举一动。他能感觉到,这老妪的耐心正在逐渐耗尽,她需要确认“成果”,更需要向她的主子汇报情况。
机会,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来临。
这日,钱嬷嬷照例送来汤药,见沈清尘依旧“昏沉”,她假意叹息几声,吩咐秋禾好生照料,便转身离开了听雪轩。但这一次,她并未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脚步一转,向着侯府西北角、靠近后花园的一处僻静院落——残荷苑走去。那里曾是老侯爷一位早逝妾室的居所,早已荒废多年,平日人迹罕至。
一直通过特殊手段监视着钱嬷嬷动向的阿厉,立刻将消息传给了暗中潜伏的谢凌云和“病中”的沈清尘。
“鱼儿终于要回巢了!”谢凌云眼中精光一闪,对沈清尘传音道,“你继续装作昏迷,我亲自去盯梢。阿厉会守在外面接应。”
沈清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谢凌云修为高深,身法诡异,由他亲自跟踪,最为稳妥。
谢凌云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尾随钱嬷嬷而去。沈清尘则留在听雪轩,心神与谢凌云怀中的母传音螺隐隐相连,感知着远处的动静。
残荷苑内,枯枝败叶,满目萧瑟。钱嬷嬷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闪身进入一间破败的厢房。房间内蛛网密布,尘土堆积,唯有角落一处佛龛略显干净。她走到佛龛前,手指在佛像底座某处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佛龛后的墙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阶梯,深不见底,隐隐有阴风从中吹出。
钱嬷嬷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暗门随即合拢,恢复原状。
这一切,都被隐匿在窗外树影中的谢凌云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震动,这侯府之内,竟有如此隐秘的暗道!这绝非钱嬷嬷一人所能建造,其背后必然有一个庞大的网络!
谢凌云屏息凝神,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壁虎游墙般贴近暗门,仔细感知着门后的动静。钱嬷嬷的脚步声沿着阶梯向下,渐渐远去。他略一沉吟,并未立刻跟进,而是取出一枚细如牛毛的追踪香,弹入暗门缝隙之中。此香无色无味,却能附着在衣物上,一日之内难以消散,便于远距离追踪。
做完这一切,他悄然退到更远处的假山后,耐心等待。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暗门再次开启,钱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夹杂着些许焦虑的神情。她再次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快步离开了残荷苑,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谢凌云没有打草惊蛇,记下了暗门的位置和钱嬷嬷离去的方向,身形一闪,返回了听雪轩。
“如何?”沈清尘“醒”来,急切地问道。
谢凌云面色凝重,将所见情况低声告知:“……确有暗道,通往地下,具体通向何处未知。钱嬷嬷进去时间不长,应是与人接头汇报。我下了追踪香,她回去后,必会与同党联系。”
“暗道……”沈清尘心中凛然,“这侯府之下,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幽冥殿的渗透,竟如此之深!”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谢凌云眼中寒光闪烁,“既然找到了他们的巢穴入口,下一步,就是等追踪香起效,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和……解药!”
他看向沈清尘:“你的‘病’还得再装几日,稳住钱嬷嬷。我会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残荷苑和钱嬷嬷的动向。一旦确定其同党位置,便是我们收网之时!”
沈清尘点头,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这场戏,必须演到最后一刻。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钱嬷嬷依旧每日来听雪轩“探病”,神态似乎轻松了一些,想必是已将“好消息”传递出去。沈清尘继续扮演着浑浑噩噩的角色,暗中却与谢凌云保持着紧密联系。
终于,在追踪香即将失效的前夕,阿厉传来紧急消息——钱嬷嬷于深夜悄悄出府,去了城西一处名为“锦绣绸缎庄”的铺子!而那绸缎庄的后院,经查实,竟与几家有幽冥殿背景的暗桩有牵连!
“锦绣绸缎庄……”谢凌云得到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终于找到你了!”
收网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