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阁的平静(如果那暗流涌动的紧绷也算平静的话),很快被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打破。
霓凰公主,这位刚刚对主神惊鸿一瞥便心生涟漪的凤族金枝,不知从何处听来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关于前战神泠音(即现在的魔后白茯苓)与主神青珩之间,那些早已被尘封或刻意掩盖的过往纠葛。传言或许语焉不详,或许添油加醋,但“关系不清不楚”这几个字,足以点燃霓凰心中那点刚萌芽的独占欲与公主傲气。
她本就对这场政治联姻心有微词,如今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虽然是侧妃)竟与那名声狼藉、堕魔叛界的魔后有过牵扯,更是觉得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连带着看白茯苓也格外不顺眼起来。尤其是想到白日里,主神的目光曾那样追随魔后离去的身影……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嫉妒,在她胸口熊熊燃烧。
凭什么?一个堕魔的叛徒,一个即将嫁给魔头的女人,也配与高高在上的主神有旧?也配吸引主神的注意?
霓凰公主年轻气盛,又被凤族娇宠惯了,哪里懂得隐忍与权衡?她只觉得,必须给那个魔后一点颜色看看,既是出气,也是……某种幼稚的宣告。
于是,在双婚典礼前一日,栖凰阁主殿外的演武广场上,霓凰公主一身劲装,手持一柄流光溢彩的赤金凤翎剑,当众拦住了正与路无涯散步归来的白茯苓。
“白茯苓!”霓凰声音清脆,却带着明显的挑衅,凤目圆睁,直呼其名。
白茯苓脚步微顿,抬眸看向挡在面前的少女。路无涯血瞳一眯,周身魔气隐隐浮动。
“霓凰公主,有何指教?”白茯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指教不敢当!”霓凰扬起下巴,剑尖虚指向白茯苓,语气咄咄逼人,“本公主听闻,你与我神界主神,有些不清不楚的旧事?”
此话一出,周围空气骤然一凝。路无涯眼中戾气闪现,白茯苓脸上的慵懒也淡去了几分,暗红色的眼眸微眯。
“公主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白茯苓声音冷了下来,“本后与主神,早已是陌路,甚至……是敌非友。公主若想打听陈年旧事,怕是找错了人。”
“是不是闲言碎语,你心里清楚!”霓凰显然不信,或者说,她不在乎真相,只想发泄,“本公主今日找你,不为旧事,只为当下!我看你不顺眼,想跟你打一场!”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刻意让周围渐渐聚拢的凤族侍卫、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神魔两方随行人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演武场上,就在此刻!我们光明正大地比试一场!”
她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匆匆赶来的凤主赤煌、以及闻讯而至的沈清辞和苏见夏身上(他们原本在商议明日典礼细节),更是来了劲,大声补充道:
“还要请我父王、主神冕下、以及魔尊陛下,一同做个见证!”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当着主神和魔尊的面,打败这个让她看不顺眼的魔后!让主神看看,谁才是更配站在他身边的人(哪怕是侧妃)!也让那魔尊看看,他的“娘子”不过如此!
赤煌一听,脸色顿时变了:“霓凰!休得胡闹!还不退下!”他心中叫苦不迭,这女儿平时骄纵些也就罢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对着这位煞星发难?!
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落在场中对峙的两人身上,尤其是在白茯苓那骤然冷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苏见夏则是担忧地看着霓凰,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白茯苓。
路无涯则是嗤笑一声,血瞳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小凤凰,想跟本尊的娘子动手?你还不够格。”
白茯苓却忽然抬手,止住了路无涯后面的话。
她看着眼前斗志昂扬、却明显带着稚气和嫉妒的霓凰公主,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又有些好笑。这种小女孩争风吃醋般的挑衅,在她经历了生死、堕魔、权谋厮杀之后,显得如此幼稚且微不足道。
但,对方既然把脸凑上来了,不打,似乎也不符合她魔后的作风。
“公主想跟我打?”白茯苓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可以。”
霓凰眼睛一亮。
“不过,”白茯苓话锋一转,暗红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狡黠与冰冷,“光是打打杀杀,未免无趣。既然是比试,总要有点彩头,才够意思,对吧?”
霓凰一愣:“彩头?你想要什么彩头?”
白茯苓微微一笑,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脸色难看的赤煌和沉默不语的沈清辞,最后回到霓凰脸上,慢条斯理地说:
“若我输了,条件随公主开,只要本后能做到,绝不推辞。”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但若公主你输了……”
她上前一步,逼近霓凰,虽然身高不及对方(霓凰继承了凤族的高挑),但那周身陡然升腾起的、混合着魔性与战意的威压,却让霓凰呼吸一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要你,”白茯苓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在明日双婚典礼上,当着三界来宾的面,拒绝与主神的联姻,并宣称是你自己看不上他,自愿放弃侧妃之位!”
“什么?!”霓凰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白茯苓!”赤煌和沈清辞几乎同时出声,语气皆带着惊怒。
路无涯血瞳中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赌注……有意思!
“怎么?公主不敢?”白茯苓退回原位,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不是你要打吗?不是要当着大家的面证明什么吗?连这点赌注都不敢下,你的挑战,未免太儿戏了些。”
霓凰胸膛剧烈起伏,被白茯苓的话激得满脸通红。拒绝联姻?当众宣称看不上主神?这赌注太大了!几乎是在打神界和凤族的脸!父王绝不会同意!可是……如果不应下,岂不是显得自己胆怯?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在主神面前……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清辞,却见主神冰蓝色的眼眸正凝视着白茯苓,那眼神复杂难明,让她心头更是一揪。又看向自己父王,赤煌正对她怒目而视,微微摇头。
骑虎难下。
霓凰终究是年轻气盛,又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她一咬牙,狠狠瞪着白茯苓:“好!我答应你!若我输了,便依你所言!但若你输了……”
“我说了,条件随你开。”白茯苓打断她,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你要我当场自废修为,或者立刻滚出凤族,永不踏入神界魔域半步,都可以。”
“茯苓!”路无涯皱眉低喝,这赌注下得太重了!
白茯苓却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她看着霓凰,笑容加深:“那么,公主,请吧。”
演武场上,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赤煌气得浑身发抖,却已无法阻止。沈清辞面沉如水,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怒意与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痛心的情绪交织。他看得出来,白茯苓是认真的。她要用这种方式,来搅乱明日的大婚,来报复神界,也来……彻底斩断某些可能?
苏见夏掩住嘴,眼中满是忧虑。
霓凰握紧了手中的凤翎剑,赤金光芒大盛,凤族公主的威势彻底爆发:“白茯苓,你会后悔的!”
白茯苓只是轻轻一笑,抬手间,那柄漆黑如渊、星光隐现的归墟剑,已悄然出现在她手中。她甚至没有摆出什么起手式,只是随意地挽了个剑花,暗红色的魔力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弥漫开来。
“后不后悔,打过才知道。”
“公主,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