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的事,让魏莱下了决心。
当天晚上,他带着小柱子和李铁柱,再次来到周明远的炮楼办公室。桌上摊着那张日军地图,煤油灯的光晕在图纸上晃动。
“周文书,”魏莱指着地图上芦苇荡那个红点,“你之前说,老辈人知道鬼子在那儿‘处理’过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在哪,有没有人见过?”
周明远抽着旱烟,烟雾缭绕:“见过的人…大多不在了。但有个老猎户,姓关,今年快七十了,住在靠山屯最里头。他年轻时给鬼子带过路,进过芦苇荡。”
“还能找到他吗?”
“能。”周明远说,“但他脾气怪,不一定肯说。”
“我去见他。”魏莱说,“明天一早。”
第二天天没亮,魏莱就出发了。没带小柱子,只让李铁柱带路——李铁柱跟关老猎户打过交道,算有点交情。
靠山屯在山坳里,路难走。晨雾弥漫,林子里的松柏挂着霜,踩上去咯吱作响。关老猎户住在屯子最深处,独门独户,三间破草房,院子里挂着几张兽皮,已经风干发硬。
李铁柱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苍老嘶哑的声音:“谁啊?”
“关大爷,是我,铁柱!”
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眼睛混浊但锐利,像老鹰。
“啥事?”关老猎户瞥见魏莱,“生面孔。”
“这是新来的魏镇长。”李铁柱说,“有事想问问您。”
关老猎户打量魏莱几眼,侧身让开:“进来吧,屋里窄。”
屋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窗透光。土炕上铺着兽皮,墙上挂着猎枪、弓弩,还有几张泛黄的毛皮。空气里有浓重的烟味和霉味。
魏莱开门见山:“关大爷,听说您年轻时,进过芦苇荡,见过鬼子埋东西?”
关老猎户眼皮跳了跳,没说话,只是吧嗒着旱烟袋。
李铁柱赶紧说:“关大爷,昨天开荒挖到毒气罐了,伤了个后生。镇长是想搞清楚,到底还有多少那玩意儿,埋在哪,好有个防备。”
“毒气罐?”关老猎户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们挖到了?”
“是。”魏莱说,“91式芥子气,小型携带款。封蜡老化,漏了。”
关老猎户沉默了很久。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昭和十八年…1943年。”他缓缓开口,像在说一个古老的噩梦,“鬼子抓我带路,进芦苇荡。去了五个人,都是穿白大褂的,像大夫,但又不像…眼神冷得很。”
“他们带了很多铁箱子,圆的、方的,还有…长条的,像炮弹。让我在外面等,他们自己进去。我偷偷跟着,看见他们在一个水塘边,挖坑,把箱子埋进去。埋完了,还在上面种了芦苇,看不出痕迹。”
魏莱心脏狂跳:“具体位置还记得吗?”
关老猎户摇摇头:“芦苇荡年年变,水道改了,芦苇长了又枯。但我记得…离水塘不远,有三棵老柳树,呈三角形。箱子就埋在三角形中间。”
“有多少箱?”
“那天埋了…七八箱吧。”关老猎户说,“但后来,我又带他们去过两次。加起来…少说二三十箱。”
二三十箱。如果是毒气弹,每箱按六枚算,就是一百多枚。如果是储存罐,数量更惊人。
魏莱深吸一口气:“关大爷,这事您跟别人说过吗?”
关老猎户苦笑:“跟谁说?鬼子在的时候,说了就是死。鬼子走了,说了…谁信?再说,那地方邪性,进去的人,回来不是病就是死。我也怕。”
他掀起裤腿,小腿上有一片狰狞的疤痕,像烫伤,又像溃烂后愈合的痕迹。
“这是…”
“最后一次带路,有个箱子漏了,溅了几滴在我腿上。”关老猎户说,“当时就起泡,烂了三个月才好。大夫说是‘恶疮’,我知道…是那东西。”
魏莱和李铁柱对视一眼。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
“关大爷,”魏莱说,“如果我们组织人手,去把那些东西挖出来处理掉,您…愿意带路吗?”
关老猎户手里的烟袋掉在炕上。
“你疯了?”他瞪大眼睛,“那玩意儿碰不得!会死人的!”
“我知道。”魏莱说,“但如果放任不管,万一哪天自然泄漏,或者被人误挖,死的就不止一个两个。可能是几十个,几百个。”
“那是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现在就得管。”魏莱看着他,“关大爷,您今年六十八了吧?您希望您的孙子、重孙子,以后在这片土地上,还得提心吊胆吗?”
关老猎户嘴唇哆嗦,没说话。
李铁柱插嘴:“关大爷,镇长是打过仗的,见过死人。他既然敢说,就有把握。您信我一次,也信镇长一次。”
漫长的沉默。
终于,关老猎户弯腰捡起烟袋,重新点上。
“给我两天时间。”他说,“我得…做个梦。”
“做梦?”
“老了,记性不好。但有些事,梦里能想起来。”关老猎户眼神飘忽,“两天后,你们再来。如果我想清楚了…就带你们去。”
魏莱点点头:“好。两天后,我们再来。”
离开关老猎户家,回镇子的路上,李铁柱忍不住问:“镇长,你真要去挖那些毒气罐?”
“必须挖。”魏莱说,“但得做好准备。防护设备、处理方案、应急预案…什么都没有。”
“那咋办?”
“想办法。”魏莱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走到镇西铁匠铺附近时,魏莱忽然停下脚步。
铁匠铺的炉火烧得正旺,张铁匠的独臂抡着大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两个年轻学徒卖力地拉着风箱,火星四溅。
但魏莱的注意力,被铺子角落里一堆东西吸引了。
那是…几个破损的防毒面具?日军制式,橡胶面罩已经硬化龟裂,滤毒罐锈迹斑斑,但整体结构还在。
“张师傅!”魏莱走过去,“这些是哪里来的?”
张铁匠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把汗:“从废铁堆里扒拉出来的。鬼子留下的,本来想拆了取铜件,但太费事,就扔这儿了。”
魏莱拿起一个面具。橡胶确实老化了,一掰就裂。但滤毒罐…他拧开罐底,里面是颗粒状的活性炭,虽然受潮板结,但如果能更换…
“这些面具,我要了。”魏莱说,“还有吗?”
张铁匠愣了愣:“还有几个,更破。镇长要这玩意儿干啥?”
“有用。”魏莱没多说,“都给我找来。另外,张师傅,你会不会…修补橡胶?”
“橡胶?”张铁匠摇头,“那玩意儿金贵,咱这地方没有。”
魏莱脑子里飞快转着。1948年,橡胶确实是稀缺物资。但也许…有替代品?
“猪膀胱呢?”他忽然想起一个土法,“或者鱼鳔熬的胶?”
张铁匠眼睛一亮:“那个能补!但得处理,不然臭。”
“交给你。”魏莱说,“把这些面具尽量修好,面罩破了用猪膀胱补,密封要做好。滤毒罐…我想办法弄新的吸附材料。”
“啥叫吸附材料?”
“就是…能吸毒气的东西。”魏莱解释,“比如活性炭,没有的话,木炭碾碎,用碱水煮过再烘干,也行。”
张铁匠似懂非懂,但点头:“我试试。”
离开铁匠铺,魏莱直接去了医疗点。陈伊伊正在给王二狗换药——手背的水疱没有继续扩大,这是好兆头。
“陈医生,”魏莱说,“我需要你帮忙准备些东西。”
“什么?”
“防护装备。”魏莱说,“厚棉布手套,长袖罩衣,最好是浸过碱水晾干的。还有…眼罩,或者用猪膀胱做的透明面罩。”
陈伊伊皱眉:“你要去挖毒气?”
“迟早的事。”魏莱说,“先做好准备。”
“太危险了。”陈伊伊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微微发红,“我的意思是…没有专业设备…”
“我知道危险。”魏莱看着她,“但有些事,再危险也得做。你能帮我吗?”
陈伊伊咬了咬嘴唇,点头:“能。棉布我有,碱水现成的。但猪膀胱…得去肉铺买。”
“钱我来出。”魏莱说,“还有,陈医生,我需要你准备急救包:剪刀、纱布、碱水、还有…如果可能,弄点高锰酸钾。”
“高锰酸钾?”陈伊伊愣住,“那是…消毒的,很稀罕,县里药房都不一定有。”
“想想办法。”魏莱说,“哪怕一点点也行。遇到某些毒气,高锰酸钾溶液可以部分分解。”
陈伊伊深深看了他一眼:“魏镇长,你懂的真多。”
魏莱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战场上学的。化学武器…见过一次,终生难忘。”
这个解释勉强过关。陈伊伊没再追问,只是说:“我尽力。”
接下来的两天,魏莱像陀螺一样转。
白天在开荒工地,监督进度,反复强调安全。晚上和周明远、李铁柱商量毒气处理方案,去铁匠铺看防毒面具的修补进展,去医疗点和陈伊伊一起准备防护服。
小柱子成了跑腿的,去县里送信(请求支援专业防化人员,虽然希望渺茫),去邻镇打听有没有懂化学的人,甚至去了一趟省城,想买高锰酸钾,空手而归。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第二天下午,张铁匠兴冲冲地跑来:“镇长!面具补好了三个!我用猪膀胱蒙在面罩破的地方,用鱼鳔胶粘牢,试了试,不漏气!”
魏莱去看了。确实粗糙,但密封性不错。滤毒罐里换上了新烧的木炭颗粒,用碱水处理过,晒干了装进去。
“试试效果。”魏莱说。
他们在铁匠铺后院生了一堆湿柴,浓烟滚滚。张铁匠戴上面具走进去,待了一分钟出来,摘下面具大口喘气。
“咋样?”魏莱问。
“烟味儿淡了很多!”张铁匠兴奋地说,“就是闷得慌,喘气费劲。”
“滤毒罐阻力大,正常。”魏莱点头,“能用。”
陈伊伊那边,用厚棉布做了五套罩衣,浸了浓碱水晒干,硬邦邦的,但能挡液体飞溅。猪膀胱处理成了透明薄膜,嵌在棉布头套的眼睛位置,虽然模糊,但能看见。
防护手套是用羊皮缝的,里外浸碱水,晾干后涂了一层桐油防水。
简陋,但已经是这个条件下能做到的极致。
第三天一早,魏莱、李铁柱、小柱子,再次来到关老猎户家。
老人站在门口,穿着最厚实的皮袄,背着一张弓,腰里别着猎刀。看见他们,点了点头。
“想清楚了?”魏莱问。
关老猎户深吸一口气:“走。”
芦苇荡的冬天,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枯萎的芦苇杆子密密麻麻,比人还高,在寒风中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地面是冻硬的沼泽,踩上去咯吱作响,有些地方冰层薄,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关老猎户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长木棍,探路。魏莱紧跟其后,小柱子和李铁柱断后。四人都穿着陈伊伊做的防护服,戴着张铁匠修补的防毒面具,显得笨拙而怪异。
“小心脚下。”关老猎户声音隔着面具传来,“这片沼泽,夏天能吞人,冬天冰壳子底下也是空的。”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芦苇越来越密,几乎看不到天。关老猎户停住脚步,眯眼打量着四周。
“变了…”他喃喃,“水道改了…但柳树应该还在…”
他转向左侧,用木棍拨开芦苇。走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不大的冰封水塘,水塘边,三棵老柳树歪歪扭扭地立着,树干粗得两人合抱,树皮皲裂,枝条光秃秃的。
三角形的格局,和关老猎户说的一样。
“就是这儿。”关老猎户指着三棵树中间的空地,“当年,他们就在这儿挖坑。”
魏莱蹲下身,用铁锹轻轻刨开地面的枯草和冻土。冻土层大概二十公分厚,下面是松软的黑泥。挖了半米深,铁锹“铛”一声碰到了硬物。
“有了!”李铁柱低声说。
四人小心翼翼地把坑扩大。下面埋着四个铁皮箱,长约一米,宽高各半米,箱体锈蚀严重,但还能看出日文标识:“特殊物资”“注意安全”。
箱子是叠放的,用铁箍捆在一起。魏莱示意大家退后,自己用长木棍轻轻敲击箱体,听声音判断里面是否还有液体。
“声音闷,应该是满的。”他说。
“咋办?”小柱子问。
“原封不动,抬出去。”魏莱说,“不能在这里开箱,太危险。”
四个箱子,每个估计有一百多斤。四个人抬很吃力,但好在冻土结实,可以拖着走。他们用带来的粗麻绳捆好箱子,做成简易拖撬,一点一点往外拖。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难走。拖着沉重的箱子,在芦苇丛和沼泽冰面上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防毒面具里,呼吸越来越困难,汗水浸透了棉布罩衣。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终于看到芦苇荡边缘。魏莱让大家停下休息。
“镇长,”小柱子喘着气问,“这些箱子…放哪儿?”
这是个问题。不能放在镇里,万一泄漏就是灾难。也不能随便埋,得找安全的地方。
魏莱想了想:“先拖到镇西那个废弃的砖窑。那里远离居民区,窑洞可以暂时存放。”
正说着,关老猎户忽然竖起耳朵:“有人。”
四人立刻屏住呼吸。芦苇丛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确定在这儿?”
“错不了。老关头这几天神神秘秘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毒气罐…真有人敢碰?”
“管他呢。找到箱子,运出去,能卖大价钱。听说南边有人收…”
魏莱心里一沉。是冲着毒气罐来的。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他示意大家蹲下,悄悄拨开芦苇往外看。
五个人,都穿着破旧棉袄,蒙着脸,手里拿着棍棒和麻袋。领头的是个高个子,左腿有点瘸,走路一瘸一拐的。
魏莱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走路的姿势…还有身形…他见过。
是那天晚上偷铁轨的人。
“是他们…”李铁柱也认出来了,低声说,“镇上几个二流子,领头的叫刘三,以前偷鸡摸狗,去年打断了腿,消停了一阵,没想到…”
刘三带着人在芦苇荡边缘转悠,显然在找入口。但他们不熟悉地形,不敢贸然进来。
“镇长,咋办?”小柱子问。
魏莱脑子飞快转动。硬拼?对方五个人,都有家伙,自己这边四个人,还有四个沉重的箱子,打起来吃亏。躲?芦苇荡就这么大,迟早被找到。
而且,不能让这些人知道毒气罐的存在。一旦消息传出去,引来更多亡命徒,后果不堪设想。
“关大爷,”魏莱低声问,“有没有别的路出去?”
关老猎户点头:“往北,有条野猪道,难走,但能绕到镇子后面。”
“好。李村长,你和小柱子拖两个箱子,关大爷带路,从北边走。我拖另外两个,往东引开他们。”
“不行!”李铁柱急道,“太危险!”
“听我的。”魏莱不容置疑,“我脚程快,熟悉地形。你们把箱子安全运到砖窑,锁好,然后带人来接应我。”
时间紧迫。李铁柱咬牙,和小柱子捆好两个箱子,跟着关老猎户钻进芦苇丛深处。
魏莱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深吸一口气,拖着剩下的两个箱子,故意弄出些声响,然后往东边移动。
果然,外面的刘三听到了动静。
“在里面!追!”
五个人冲进芦苇荡。魏莱加快速度,但拖着两个箱子,根本跑不快。很快,后面就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和呼喊。
“站住!把东西留下!”
魏莱头也不回,拼命往前拖。芦苇杆子抽打在脸上,生疼。防毒面具里,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发黑。
不能停。停下来,箱子落在这些人手里,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祸。
他咬着牙,又拖了十几米,忽然脚下一滑——踩破了冰壳,整条腿陷进冰冷的沼泽泥里。
糟糕。
魏莱拼命想拔出腿,但泥沼吸力太大,越挣扎陷得越深。转眼间,泥水已经没到大腿。
而身后,刘三等人已经追到近前。
五个人围了上来,看见魏莱的装扮和那两个铁箱子,都愣住了。
“这…这啥玩意儿?”一个瘦子问。
刘三盯着箱子上的日文,脸色变了变:“是鬼子留下的东西…可能是军火。”
“军火?”其他人眼睛亮了,“那值钱了!”
“先把他弄出来。”刘三说,“问问还有多少。”
两个人上前,用棍子把魏莱从泥沼里拖出来。魏莱浑身是泥,精疲力尽,防毒面具也歪了。
刘三蹲下身,一把扯掉他的面具。
四目相对。
刘三认出了魏莱:“是你…新来的镇长?”
魏莱喘着气,没说话。
“镇长亲自来挖宝,”刘三笑了,笑容狰狞,“看来真是好东西。说吧,还有多少?藏在哪?”
魏莱吐掉嘴里的泥:“这不是宝,是毒气。碰了,会死。”
刘三一愣,随即嗤笑:“吓唬谁呢?毒气?鬼子撤走这么多年,有毒早散了。”
“你可以试试。”魏莱平静地说,“打开箱子,闻一口。我保证,你活不过三天。”
刘三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看着魏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认真。
“头儿,别听他胡说。”瘦子说,“赶紧把箱子弄走,有人来了!”
远处,确实传来了呼喊声——是李铁柱带人赶来了。
刘三眼神闪烁,终于一咬牙:“撤!”
五个人抬起两个箱子,转身就跑。魏莱想追,但腿陷过泥沼,冻得发麻,根本站不起来。
“镇长!”李铁柱冲过来,扶起他,“你没事吧?”
“箱子…被抢走了两个…”魏莱喘着粗气,“快追!”
李铁柱留下两个人照顾魏莱,带着其余七八个壮汉追了上去。但刘三等人熟悉地形,钻进芦苇丛七拐八拐,很快不见了踪影。
回到镇上,天已经黑了。
砖窑里,成功运回的两个毒气箱暂时存放。魏莱换了干衣服,喝了碗姜汤,但心一直悬着。
那两个箱子,落在刘三手里,会怎样?他们会打开吗?会泄漏吗?会卖到哪里去?
“镇长,”周明远脸色凝重,“刘三这伙人,我知道。他们是受雇的。”
“受雇?”魏莱皱眉,“谁雇他们?”
“不清楚。”周明远说,“但最近镇上来了几个生面孔,住在供销社旁边的客栈,说是收山货的,但鬼鬼祟祟的。我怀疑…跟刘三有联系。”
魏莱想起那天晚上偷铁轨的事。刘三偷铁轨,也许不是为了卖钱,而是…有人需要金属材料?做什么用?
“查。”魏莱说,“周文书,你暗中留意那几个生面孔。小柱子,你带两个机灵的,盯着刘三的动向。李村长,加强开荒工地的巡逻,尤其是晚上。”
众人领命而去。
魏莱独自坐在炮楼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毒气罐被抢,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件事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是谁?目的是什么?
他想起2025年看过的一些解密档案:战后初期,各方势力都在搜集日军遗留的化学武器,用于研究,甚至…用于即将到来的冲突。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四水镇的毒气,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