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声音，像一枚无形的楔子，钉入了这片由恐惧和死寂构筑的甲板。
“——由，谁的‘归零’，来，支付？”
全世界的目光，七十亿道，或惊恐，或麻木，或兴奋的视线，瞬间聚焦。
它们，穿过屏幕，穿过血色的天空，汇聚在那个，从始至终，唯一还站着的女人身上。
沈观南。
她，没有看林野。
也没有看，那个，因为他一句话而，再次，陷入无边恐惧的顾倾城。
她的目光，很冷，像手术刀。
一寸一寸，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人。
昏死过去，灵魂被彻底击碎的苏桃。
跪在地上，尊严被践踏成泥，像条狗一样喘息的顾倾城。
还有，站在阴影里，那双，看透了规则，选择了最聪明臣服方式的，叶红鱼。
最后，她的目光，回到了，那个，正，带着欣赏的微笑，看着她的魔鬼身上。
“林野。”
沈观南，开口了。
她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冷，硬，没有一丝多余的波澜。
仿佛，刚才那，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溃的，一幕幕惨剧，对她，毫无影响。
“根据，‘前人类纪元’，国际刑事法院，罗马规约，第七条。”
“你的行为，已构成，‘灭绝’，‘奴役’，‘强迫人员失踪’，及，‘其他不人道行为’，四项，危害人类罪。”
“我，以，国际刑警，重案组A级队长，沈观南的身份。”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封的岩石里，迸出来的一样。
“——正式，逮捕你。”
甲板上，一片死寂。
连，那，跪在地上的顾倾城，都，忘了哭泣，忘了恐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疯了的女人。
逮捕？
她，要，逮捕一个，可以，随手，抹除“存在”的，神？
林野，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
不是，那种，玩味的，残忍的笑。
而是，发自内心的，仿佛，听到了，这个宇宙诞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逮捕我？”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走到沈观南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张，因为，极致的严肃而，显得，愈发冷艳的脸。
“沈警官，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你说的，那些，规约，法条……”
他，伸出手，像弹掉，一件衣服上的灰尘一样，对着空气，轻轻一弹。
“……在我这里，连，一张，废纸，都算不上。”
“现在，我，就是，规则。”
“我，就是，法律。”
“我，就是，正义。”
沈观南，面无表情。
“在我这里。”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永远，都只是一个，需要被审判的，罪犯。”
“好。”
林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冰冷。
“我，欣赏你的，勇气。”
“也，欣赏你，那，可笑的，坚持。”
“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践行你‘正义’的，机会。”
他，打了个响指。
啪。
沈观南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块，新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不是，某个，倒霉的，榜一土豪。
也不是，某个，狂欢的，看客。
而是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警监常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老人。
他，正，坐在一个，简朴的办公室里，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份，卷了边的，案宗。
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锦旗。
【罪恶克星，警界长城】
“周……周局？”
沈观南那，如同，万年冰山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握在身侧的拳头，死死地，攥紧了。
“哦？你认识？”
林野，故作惊讶地，说道。
“看来，我，运气不错，随机，就挑到了，你的，老领导。”
“一个，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那个，腐朽不堪的，旧秩序的，老古董。”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的老人，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那么，问题，来了。”
“沈观南警官。”
“这，最后的，一块钱。”
“是，由，你来支付。”
“还是，由，这位，象征着，你全部信仰的，‘警界长城’……”
他，伸出手，在那块屏幕上，轻轻一点。
屏幕上，周局的身体，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微微，闪烁起来。
“……用他的‘归零’，来，支付？”
“你！”
沈观南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她，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野，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她，不怕死。
她，甚至，不怕，比死，更恐怖的，折磨。
但是，林野，精准地，找到了，她，唯一的，软肋。
那个，将她，从一个，街头的小混混，亲手，带进警队，教她，开枪，教她，办案，教她，何为“正义”的，如师如父的，男人。
屏幕上，周局的身体，闪烁得，越来越快。
仿佛，下一秒，就，要像，之前的沈天，和，那个李总一样，分解成，漫天的，数据光点。
“住手！”
沈观南，终于，吼了出来。
这是，她，登上这艘船后，第一次，失态。
她的手，闪电般地，伸进了，自己，那，笔挺的警服口袋里。
摸出的，不是枪。
而是一枚，冰冷的，带着，她体温的，硬币。
一枚，最普通的，一元硬币。
“我付。”
她，将那枚硬币，举到林野面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游戏，结束。”
“哦？”
林野，看着她，那，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手，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玩味起来。
他，挥了挥手。
屏幕上，周局闪烁的身体，瞬间，稳定了下来。
“别急，沈警官。”
他，没有，去接那枚硬币。
而是，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观南，那，被，一身，藏蓝色的警服，勾勒得，凹凸有致，却又，充满了，禁欲美感的，身体。
“你，好像，又，搞错了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游戏的‘货币’，是，钱了？”
沈观南，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林野，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了，沈观南，那，闪闪发亮的，警徽上。
冰冷的触感，让沈观南的身体，猛地，一僵。
“对于，一个，把‘身份’和‘信仰’，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来说。”
“最昂贵的，支付方式，是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魔鬼的私语，却，又，清晰地，传遍了，全世界。
“是，亲手，脱掉，你这身，引以为傲的，皮。”
他的手指，顺着警徽，缓缓，下滑。
划过，那，扣得，一丝不苟的，风纪扣。
划过，那，象征着，荣誉的，肩章。
最终，停在了，她，腰间，那，武装带的，金属卡扣上。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一。”
“我，‘归零’，那个老头。”
“二。”
林野，抬起眼，那，暗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沈观南那张，血色尽失的脸。
他的嘴角，勾起，最残忍，也，最快意的，弧度。
“你，当着，全世界的，面。”
“把你身上这件，代表着‘秩序’与‘正义’的，狗屁制服……”
“……一件一件，脱下来。”
“直到，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