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跪下来。”
林野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顾倾城的耳朵里。
“像条狗一样,求。”
顾倾城,僵住了。
她那,因为疯狂嘶吼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凝固了。
她,能听见,自己心脏,那,擂鼓般的,徒劳的跳动。
她,能看见,屏幕顶端,那,代表着死亡的血色倒计时,无情地,走过了又一秒。
【00:58:41】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七十亿块屏幕上,每一张,带着,嘲弄,鄙夷,与,幸灾乐祸的脸。
他们,在等。
在等,她这个,曾经,站在流量之巅,被无数资本与欲望,共同吹捧起来的“神女”,做出,最后的选择。
跪?
还是,死?
或者,拉着,那,成千上万,曾经,为她,一掷千金的“家人”,一起,死?
林野,不再说话。
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嘴角,挂着那,恶魔般的,微笑。
他,给了她,舞台。
给了她,规则。
也,给了她,那,看似,可以选择,实则,早已注定的,唯一答案。
顾倾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长长的,沾满了泪水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开直播的时候。
在那个,只有六平米的,逼仄的出租屋里。
她,对着一个,二手的,廉价摄像头,笨拙地,笑着,唱着,跳着。
她,对着,屏幕上,那,寥寥无几的,游客,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哥哥”。
她,告诉自己,要有尊严。
就算,是乞讨,也要,站着。
可是……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桃花眼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比,深渊,还要,绝望的,死灰。
尊严?
在,那,可以,轻易抹除“存在”的神力面前。
在,那,一万亿的,天文数字面前。
在,那,七十亿道,如同,审视着斗兽场里,垂死野兽的,冰冷目光面前。
尊严,算个,什么东西?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与,甲板,碰撞的,声响。
不大。
却,通过,林野的神力,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到了,全世界,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顾倾城。
跪下了。
她,就那样,双膝,跪在了,那,冰冷的,直播台前。
那件,华美绝伦的,鱼尾婚纱,因为这个动作,而被,狼狈地,揉成一团,堆积在她的脚边。
像一堆,被人,随意丢弃的,昂贵的,垃圾。
她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那,曾经,高傲地,扬起的,天鹅颈,此刻,弯曲成一个,谦卑的,屈辱的,弧度。
整个世界,安静了三秒钟。
然后,那,七十亿块屏幕组成的“观众席”,瞬间,爆发出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疯狂的,海啸!
「卧槽!真跪了?!」
「我他妈看到了什么?倾城女神……跪了?」
「哈哈哈哈!爽!太他妈爽了!让这臭婊子平时装清高!现在还不是跟狗一样!」
「截图!快截图!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顶流主播下跪磕头!这标题,明天绝对爆!」
「等等……她这是……要求我们吗?」
弹幕,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瞬间,沸腾了。
他们,兴奋,癫狂,扭曲。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等到了,这个,他们,曾经,只能,在屏幕前,仰望,幻想,甚至,意淫的女人,以,最卑微,最屈辱的姿态,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顾倾城,没有看弹幕。
她,只是,伸出了,那双,因为,恐惧而,不住颤抖的手,撑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然后,她,俯下身。
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咚!
“求……求你们……”
她的声音,从,地板的缝隙里,闷闷地,传出来。
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
“……打赏吧。”
咚!
她,又磕了一个。
这一次,更用力。
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求求……各位,主人……”
她的称呼,变了。
从“哥哥”,变成了,“主人”。
“……救救我……”
“也……救救你们自己……”
咚!咚!咚!
她,像一个,坏掉了的,磕头机器。
一下,一下,又一下。
用,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没有尊严的方式,向,那,七十亿,曾经,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舔狗”,发出了,最卑微的,哀求。
直播间的进度条,依旧,是,零。
没有一个人,打赏。
他们在,欣赏。
他们在,享受。
享受着,这,千载难逢的,将神女,踩在脚下的,快感。
「磕头没诚意啊!来点别的啊!」
「就是!学狗叫!你要是学狗叫,老子给你刷个火箭!」
「哈哈哈!楼上会玩!快!叫两声听听!」
鬣狗们,发出了,贪婪的,指令。
林野,笑了。
他,走到顾倾城的身边,蹲下身,用,那,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听到了吗?”
“你的‘主人们’,在,给你,下命令。”
“满足他们。”
“不然,倒计时,可不等人。”
顾倾城的身体,剧烈地,一僵。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混合着,泪水,鼻涕,与,鲜血的脸,丑陋得,像一个,廉价的,恐怖片面具。
她,看着,那,冰冷的摄像头。
看着,摄像头后面,那,七十亿双,充满了,戏谑与,恶意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
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然后。
在一片,死寂的,期待中。
一声,清晰的,模仿出来的,犬吠,响彻了,整个甲板。
“汪。”
这一声,像一个,开关。
一个,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开关。
【“隔壁王总” 在 “倾城绝恋” 的直播间,送出 “火箭” x 1】
第一个礼物,出现了。
紧接着,林野的声音,响彻全球。
“恭喜,‘隔壁王总’。”
“你,为你自己,和你所在的城市,购买了,十分钟的,安全时间。”
“十分钟内,无论,进度条,是否完成。”
“你,和你的城市,都将,安然无恙。”
轰——!
如果说,刚才的犬吠,是,点燃了,观众的,施虐欲。
那么,林野的这句话,就是,直接,将,求生的恐惧,与,杀戮的权力,同时,注入了,这七十亿人的,血管!
原来……
打赏,真的,可以,买命!
不仅,可以买自己的命!
还可以,决定,别人的命!
「卧槽!还能这样玩?」
「妈的!王总牛逼!王总在哪个城市?我现在买机票过去还来得及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打赏了,我们就要等死?不公平!」
「公平?楼上的傻逼,现在,钱,就是公平!有钱,你就能活!」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紧接着,是,更加,疯狂的,贪婪。
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
礼物,开始,像,疯了一样,从屏幕下方,涌出!
“嘉年华”!
“超级战舰”!
“宇宙之心”!
那些,曾经,代表着,无上荣耀与财富的礼物,此刻,却变成了,一张张,用来,购买“活下去”的权力的,肮脏的,赎罪券!
而,每一次打赏,都伴随着,更加,变态的,要求。
「叫大声点!没吃饭吗!」
“汪!汪汪!”
「在地上爬一圈!像狗一样爬!」
顾倾城,便,真的,四肢着地,在那,冰冷的甲板上,屈辱地,爬行。
「一边爬一边摇尾巴!快!」
她,便,扭动着,自己那,曾经,引以为傲的,纤细的腰肢,做出了,摇尾乞怜的,动作。
她,不再是,顾倾城。
她,是,一条狗。
一条,被,七十亿个主人,共同,饲养,玩弄的,母狗。
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不再,属于她自己。
而是,由,那,一个个,从屏幕上,跳出来的,冰冷的,礼物,和,恶毒的,指令,所决定。
甲板的另一侧。
叶红鱼,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只,没有握刀的右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死死地,攥紧了。
她,在学习。
学习,在这个,由魔鬼,所统治的,新世界里,活下去的,第一课。
——抛弃,一切,名为“尊严”的,累赘。
沈观南,则,别过了头。
她,不忍心,再看。
她,那张,如同,冰山般,冷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痛苦”的神情。
她的信仰,她的秩序,她的,那条,本该,由她来守护的,正义的“世界线”,正在,以,一种,最残忍,最不堪的方式,在她面前,被,彻底,摧毁。
而她,无能为力。
林野,欣赏着,眼前这,由他,一手导演的,人性末路。
他,走到了,那,瘫倒在地,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桃身边。
他,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苏桃那,苍白,却,依旧,美丽得,令人心碎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
像是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正在,学狗叫的顾倾城,越过了,那,沉默的叶红鱼,与,痛苦的沈观南。
最终,落在了,那,七十亿,早已,杀红了眼的,狂欢的“观众”身上。
他,笑了。
然后,用,那,只有,昏迷的苏桃,才能“听”到的,魔鬼般的,私语,轻声说道:
“看到了吗?”
“我的,第一新娘。”
“这才,是,人类,最真实的,模样。”
“给他们,一点点,可以,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力。”
“他们,就会,变成,比,魔鬼,还要,残忍的,野兽。”
“而我……”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愈发,森然。
“……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展示本性的,舞台而已。”
他,站起身。
看了一眼,那,已经,快要,被,填满的,血色进度条。
又看了一眼,那,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的,倒计时。
他,似乎,对这场,闹剧,感到了一丝,厌倦。
他,打了个响指。
啪。
瞬间!
顾倾城的,犬吠声,戛然而止。
全世界的,打赏,也,在同一时间,被,强行暂停。
进度条,停在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数字上。
【¥999,999,999,999 \/ ¥1,000,000,000,000】
只差,最后,一块钱。
顾倾城,抬起头,那双,早已,哭肿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希冀。
结束了?
她,活下来了?
然而,林野,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再次,打入了,无底的深渊。
“恭喜你,我的第二新娘。”
“你,和你的‘家人们’,用,他们的金钱,和,你的尊严,成功地,取悦了我。”
“但是……”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站立姿态的,最后的“反抗者”。
那个,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警服,却,被,强行套上了一层,透明头纱的,隐藏女主。
沈观南。
“游戏,还差,最后一个,环节。”
林野的脸上,重新,露出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现在,由你来决定。”
“我的,第三位新娘,沈观南警官。”
“这,最后的,一块钱。”
“由,谁来,支付?”
“或者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最残忍的,终极审判。
“——由,谁的‘归零’,来,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