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箐退下后,宫远徵走到窗边,看着疏影阁的方向,抿了抿唇。
他只是……不想哥哥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交给他照顾的人病情加重罢了。
对,就是这样。
疏影阁里,宋时安看着阿箐送来的药包,心中讶异更甚。
她打开药包,仔细分辨里面的药材。
配伍精妙,君臣佐使分明,皆是上品,更难得的是药性温和,重在固本培元,正是针对她这具身体虚症的根本。
甚至……她指尖捻起一点极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一股极其清淡、却充满生机的莲香。
出云重莲?不,不是花瓣,但必定是其相关之物,且品阶不低。
宫远徵竟然舍得用这样的东西给她入药?
“小姐,这药……”青穗也看出这药似乎不同寻常。
“收好。”宋时安将药包包好,面色平静,“既是远徵弟弟的一片心意,我们领了便是。按方煎药吧。”
她心中疑虑重重。宫远徵的态度转变太快,太大。
仅仅因为把了个脉?这易孕体质的影响,恐怕远超她的预估。
这突如其来的“优待”,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接下来的几天,宋时安依旧按时去徵宫侧间煎药,只是现在用的是宫远徵给的方子。
宫远徵没再出现,但阿箐的态度似乎恭敬了些许,提供的煎药用具也换了更趁手的一套。
而宫门内,关于这位提前入住、深居简出的宋姑娘的议论,并未停歇。
角宫主人亲自护送、徵宫那位脾气古怪的小公子似乎也默许她在自己地盘煎药,这本身就足以引人遐想。
这日,宋时安刚从徵宫回来,朱娘便来禀报,说雾姬夫人派人送了些衣料首饰过来,说是给新来的新娘的添妆。
雾姬夫人?宫子羽的姨娘,或者说,现任执刃的夫人。
宋时安心头微凛。这是更高层面的试探来了。
送来的东西很体面:两匹流光锦,一套赤金嵌宝的头面,还有几样精巧的玩器。
附带的问候也客气周到,只说听闻宋姑娘远道而来,身体欠安,让她好生休养,待身体好转,再叙话不迟。
宋时安恭敬地收下,让青穗回了礼——是一对品相极佳的羊脂玉佩,和几匣子上等的扬州胭脂水粉。
礼数周全,态度谦卑。
朱娘退下后,宋时安看着那些华美的衣料首饰,眼神微冷。
雾姬夫人此举,既是示好,也是提醒——她已在宫门高层的视线之内。而“身体欠安”、“好生休养”云云,未尝不是一种委婉的告诫:在得到正式认可前,安分待在疏影阁。
看来,长老与执刃的召见,不会等太久了。
果然,两日后,宫尚角离宫的第十天,正式的传话到了疏影阁:三日后辰时,执刃与诸位长老,在议事厅召见宋氏时安。
朱娘仔细交代了见执刃和长老们的礼仪规矩,衣着要求。宋时安一一记下。
当夜,她再次检查了随身之物。
荷包里的药丸、香囊中的宁神香料、袖袋里几枚淬过系统灵液的银针。
又将那套执刃夫人所赠的头面中,几处可能藏有机关的细微处小心探查一遍,确认无误。
三日后,她将独自面对宫门最高权力的审视。
易孕体质这个意外暴露的“秘密”,或许会成为她的护身符,也可能成为悬顶之剑。
而宫远徵……想到那个别扭又心思单纯的少年,宋时安眸光复杂。
他或许是她目前唯一能稍微信任一点的“盟友”,但他的信任,基于宫尚角,也基于他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对她“归属”的认定。
这份关系脆弱而微妙,需要精心维系。
月色如水。宋时安推开窗,望着寂静的宫门夜色。疏影阁的梅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徵宫的铃铛在夜风中发出细碎清响。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指尖微热的触感。
宫门之路,步步惊心。但既然来了,她便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