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轩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在房间里狼狈逃窜,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打?他根本不是虞紫鸢的对手。
骂?他敢骂一句,下一鞭子绝对会抽烂他的嘴。
他此刻无比后悔,后悔那晚为什么要图一时口快,惹来了这尊煞神。
他也无比憋屈,感觉自己就像个沙包,只能被迫承受着这位未来“丈母娘”毫不留情的“疼爱”。
房间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外面的人,不少弟子远远地围着,看着那平日里矜贵骄傲的金氏少主,此刻被抽得抱头鼠窜、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皆是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心中暗道这金公子真是自作自受,同时也对虞夫人的彪悍有了全新的认识。
江枫眠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附近,但他并未上前阻拦,只是远远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了解三娘子,这口气不出,她是绝不会罢休的。
只要不真的闹出人命,让金子轩受些皮肉之苦,长长教训,也是好的。
虞紫鸢到底是长辈,虽然气愤至极,但下手也留了分寸。
这小王八蛋虽然混蛋透顶,可他确确实实是她那位闺中密友、金夫人唯一的孩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到好友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
在结结实实地用紫电“教育”了金子轩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将他抽得浑身伤痕累累、趴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儿,胸中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七八分之后,虞紫鸢终于冷哼一声,收回了紫电。
紫色的长鞭如同温顺的灵蛇,缠绕回她的手腕,化作一枚精致的戒指。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屈辱的金子轩,冷冷道:
“金子轩,你给我听好了!今日这顿打,是你自找的!若再有下次,胆敢让我知道你敢给我阿离半分委屈受,我虞紫鸢定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这桩婚事,你不稀罕,我们江家更不稀罕!回头我便与你母亲分说,就此作罢!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再也不看地上如死狗般的金子轩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那凌厉的气势,让围观的弟子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着她离去。
虞紫鸢心中的怒火宣泄了大半,但牵挂女儿的心却丝毫未减。
她径直朝着云梦江氏弟子居住的精舍走去,想去看看她的阿离。
刚走到江厌离所住小院的月亮门外,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两个女孩子轻柔的嘻笑声。
其中一个声音温婉柔和,正是她的女儿阿离,另一个声音清脆灵动,应该是那位颖川王氏的二小姐王灵娇。
听到女儿并非独自垂泪,反而能与友人谈笑,虞紫鸢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的阿离没有因为那个混账东西而太过伤心,那她这趟云深不知处,就算没白来。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这才迈步走进了小院。
虞紫鸢刚踏入小院,正在廊下与王灵娇一同看书说话的江厌离便抬起了头。
当看清来人是自己母亲时,江厌离脸上瞬间写满了惊讶,手中的书都忘了放下。
“阿娘?”她连忙站起身,快步迎上前,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您……您怎么来了?”
对于虞紫鸢和江枫眠的到来,她确实毫不知情,蓝启仁传信之事,并未张扬,而她这几日除了必要的活动,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己院里,或是与王灵娇说说话,或是做些女红、看看书,刻意避开了外界的纷扰。
她以为,那日的不愉快,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至少,不会惊动远在云梦的父母。
更何况,以她对阿娘的了解,即便知道了,碍于和金夫人的情谊,以及两家联姻的考量,多半也是训斥她几句,让她多忍让,绝不会为此亲自跑这一趟。
虞紫鸢看着女儿脸上的惊讶,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她冷哼一声,故意板起脸,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锐利:
“怎么?我这当娘的,还不能来看看自己女儿了?”
她目光如电,扫过女儿略显清减的脸庞,声音不由得拔高。
“哼!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我虞紫鸢的女儿,堂堂云梦江氏的大小姐,天天在外面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欺负!”
“阿离,你告诉阿娘,那金子轩如此待你,你为何不早早写信回家告诉我与你阿爹?就任由他这般作践你吗?!”
她的语气严厉,但眼底深处翻涌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怒火。
金子轩那孩子,确实是她看着长大的,模样好,家世好,天赋也不错,她与金夫人又是闺中密友,当初定下这门娃娃亲,她是真心觉得这是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也是真心喜欢过那个漂亮骄傲的小男孩。
可再多的喜欢,又哪里比得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比得上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受的委屈?
“阿娘,我……我……”
江厌离被母亲连珠炮似的质问弄得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带,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不想告诉家里,原因有三。
其一,她不想让爹娘和弟弟们为她担心。
毕竟她和金子轩有婚约在身,在世人眼中,他们未来是要成为道侣,长久生活在一起的。
若是现在就闹得两家不愉快,日后相处岂不更加尴尬艰难?
她总想着,或许只是金子轩一时意气,或许相处久了,他会看到自己的好……
其二,她潜意识里觉得,就算说了,以阿娘看重承诺和与金夫人感情的性子,恐怕也不会同意退婚,最多是去信金家说道几句,最终还是要她继续忍耐。
其三……也是最难以启齿的一点,她内心深处,对那个骄傲如烈阳般的少年,确实存着一份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憧憬与喜欢。
这份隐秘的情愫,让她在面对他的冷言冷语时,更加难过,却也更加不愿将事情闹大,生怕最后一丝微弱的可能也彻底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