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上月不太明白这个问题。
“喜欢就是一种感觉啊,看到你还是心动,想每天都见到你,和你一起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然后一起散散步,这样。”
唐有旻指骨夹着她的发梢捻了捻。
于他而言,感觉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如果某天,她所谓的“感觉”消失了,又一次不要他了,那他要怎么办?
唐有旻的症结在于,他不知道要用什么留住她。
总不能吃一堑再吃一堑吧,光吃亏都要撑死了。
“说具象点儿。”
谌上月知道他是没有安全感了。
她现在就是发毒誓,唐有旻都未必会信她。
所以要顺着他说,要先把他炸起来的毛毛捋顺才好。
她弯弯眼睛,“你很帅啊,个子也很高。”
唐有旻挑眉,“我能帅一辈子?不高不帅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她思忖片刻,“你做饭特别特别好吃。”
厨艺总不能突然消失吧,再说了,他就是哪天做饭不好吃了,她也能装啊。
“追我就是让我给你当保姆?”
“……不是。”谌上月轻舒一口气,“你人缘好,脑子好。”
“图我朋友和器官来的?”
“……”
接下来近半小时的时间里,谌上月把他里里外外的优势列了个遍。
偏偏这人故意找茬似的,说什么都能挑理。
谌上月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唐有旻,你是不是就想听我夸你?啊?”
唐有旻手肘搭上椅背,别过脸冷嗤一声,“这还没开始追就不耐烦了。”
“没有,”喋喋不休半个多钟头,她精神气儿都要耗没了,“我喜欢你有钱行了吧,钱,唐少爷,我需要钱。”
“比我有钱的人多了,凭什么偏偏是我?”
谌上月是真的恼了,“别人有钱关我什么事啊?他们有钱,他们给我吗?疯狂星期四也没见他们谁v我50啊?”
气死了,本来就恨有钱人,现在更恨了。
不多时,她听见唐有旻低低笑了声。
紧接着,男生指骨卡着手机边缘,递过来一个绿色二维码。
“加个微信吧,我给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谌上月脑袋忽然锈住。
好声好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不依,一恼他,转眼就给了个笑脸,还要上赶着给她送钱。
比AI还莫名其妙的人出现了。
m吗他是?
谌上月一脸懵地加上他的微信,又被他要了银行卡号和支付宝账号,十分钟后银行卡进账——
个十百千万……爹。
50……万啊……
唐有旻,你小时候发烧,你妈妈没背你去医院吗?
金钱的重量让她有点拿不稳手机,“不是,我说着玩儿的,你别给我钱。”
唐有旻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这次一定能留住她。
再信她一次。
结果她下一秒就变脸,跟他说她闹着玩儿的。
拿他当狗训?
“谌上月。”
他尾音里挟着不容置喙的冷冽,谌上月后脊发麻,温吞着抬眸。
“在,你说。”
唐有旻凤眼耷着瞧她,女生唇瓣紧紧绷成一条直线,肩膀微微耸起来,明显是惊着了。
他没凶过她,也就第一次知道,她对他态度的承受上限在哪儿。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委屈得要掉眼泪了。
“你乖乖的,别惹我生气。”
端着上位者的姿态,声音却是无知觉的低柔。
磁沉的嗓音悠悠盖下来,谌上月眼眶忽地发胀,“好。”
“这就对了。”男生掌心的温度兜头浇下,在她发顶揉了揉。
“走心点儿,我很难追的。”
霎时间,久违而剧烈的震颤从胸口直抵眼眶,激荡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一晃好像回到初三那年的圣诞节。
少年笑意明亮,指尖缠上她的,直白而热烈地问她,“谌上月,我能不能追你啊?”
那个时期的谌上月是不折不扣的风险规避者,而唐有旻始终游离在她的规则之外。
好像自我保护意识强烈的小蜗牛第一次从坚硬的壳里探出触角,少女含蓄而羞怯地将手从他指尖抽走,背过身,闷声。
——“那你要走心一点,我很难追的。”
时至今日,她想重走一遍他的来时路。
蓄在眼底的雾气将周围光景模糊成光斑色块,谌上月低着头,额发抵上旁边男生比从前结实、宽阔不少的肩。
他身上的每一处变化都在强调着他们错过的五年。
好想他啊。
“阿旻,抱抱。”
“还没追到人就要抱?”
“抱抱。”
“谌上月,你恃宠而骄是吧。”
“阿旻。”
“。”
和风吹过来,唐有旻察觉到肩头那一小片湿渍,颌角倏然绷紧。
他把人凶哭了?
哄?不哄?
……
她是不是故意的,骗他示弱呢?
一妥协是不是就要被她拿捏了?
……
坏女人。
不哄她。
唐有旻苦苦挣扎,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引导。
回过神来,他身体已经相当诚实地拢住女生的腿弯,把人稳稳抱到自己腿上了。
“……”
他喉结动了动,良久才挤出几个字。
“不哭了,抱抱。”
-
几个女生逛了一大圈,满载而归,折回拼豆店跟司清汇合。
李轻誉陪女孩子逛街逛得眼睛直花。
几个女孩儿精力充沛得不像遭军训摧残过的。
反倒是他,陪吃陪玩儿帮拎包,烟火气熏得他快热晕过去了。
刚才好不容易进了家有空调的饰品店,他屁股刚挨着椅子,几个女生已经结完账了。
宿舍一块儿出来的那俩一个失踪,一个懒,留他在这儿加训。
想把陆也缇摇来帮他分担一下吧,那孙子又不接电话。
估摸着又睡实验室了。
“清宝清宝清宝!”谈乐栖元气满满地踏进包厢,双手高举手里的烤冷面,“我们!回!来!辣!”
身后两个女生虚虚悬着手,时刻准备扶住她。
司清注意力转移到门口,眨眨眼,“七七怎么这么兴奋呀?”
祝星扶额,“刚才路过卖黄油啤酒的摊位,七七说没喝过酒,想尝尝。”
岑惟迎耸耸肩,“然后就这样了。”
谈乐栖拍拍胸脯,一个南方女孩子操着地道的辽省口音,说了句“没事儿嗷,这点儿还不够养鱼呢”,逗得几个女孩子直笑。
李轻誉是个眼里有活儿的,闲不住,晃过来问司清手头工作进行到哪步了。
司清抬头,“还剩挂链要穿,剩下的祁放都弄完啦。”
李轻誉眉梢一扬,回头看了眼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睡觉那人。
“成,那剩下的我来。”他扽了把凳子,就地坐那儿。
司清说不用,“我来就好。”
李轻誉从她那边拿了几串珠链,仔仔细细地穿进孔里,“甭客气,你都给我们做礼物了,我干点活儿应该的。”
几个女生凑上来看,眼睛亮亮的,“清宝,这都是你自己画的呀?”
司清点点头,“凭印象画的,可能和本人有点出入。”
“好可爱!”祝星指指头上戴着白色发箍的那个,“这是我吧?”
岑惟迎:“我的眼镜好萌啊。”
“短头发的是我!长卷发的是小鱼!”谈乐栖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啊!清宝,你是天才!”
每个人的特征抓得都很准。
女孩子们太热情,司清讪讪抿了抿唇,“太夸张啦。”
李轻誉顺利穿好一根链子,摁实卡扣,“谦虚了妹妹。”
话音刚落,躺在沙发里没动静那人眉心微妙地低了一瞬。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