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又震了一下。
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仿佛里面的东西正在敲击布面。叶尘站在岩石上未动，指尖轻轻叩击掌心，一下一下，节奏沉稳。他闭了会儿眼，将方才战斗的每个细节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一遍。
林九负责右侧防御，对方三人主攻那个方向。赵猛守中路，被两人缠住脱身不得。秦霜在左翼监察，提前察觉了符咒蓄力的波动。七人配合严密，进退有序，不像是临时拼凑的队伍。
但他们的攻击方式却透着古怪。
叶尘睁开眼，低声自语：“不是同一批人。”
他记得此前在遗迹外围遭遇的追踪队，用的是阴火系法术，出手狠辣，惯于以伤换命。可这群灰袍人不同。他们持毒刃近身压制，结印时灵力波动偏向土属性，炸开的黑光还带着一股泥腥味。这不是天玄域常见的手段。
“林九。”叶尘传音，“你砍中那人手腕时，闻到什么没有？”
林九靠在树干上，左手压着肩伤，答道：“一股药味，像晒干的蛇蜕混着铁锈。”
叶尘点头。蛇蜕常用于炼制隐踪类丹丸，多见于幽影域的小门派。这类宗门不依附五大仙门，专做情报交易，擅长埋伏截杀。
他又转向秦霜：“你之前感知到的心跳，还在吗？”
秦霜十指插入泥土，额头渗出细汗：“没了。但地面有新痕迹——他们撤退时脚步深浅不一，左边三个重，右边四个轻。像是有人在调整阵型。”
叶尘眼神一凝。这说明对方并非简单撤回待命，而是在重组进攻序列。能将七人步伐控制得如此一致，背后必有统一指挥者调度。
他在回想那张爆炸符纸。飞向树顶的瞬间，灵气流动出现断层，仿佛被人中途截走部分力量。这不是施法失败，而是刻意削弱威力，只为逼他们暴露位置。
目的不是杀人，是试探。
“麻烦了。”叶尘低声道。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拦截行动，顶多是两拨人争抢遗物。但现在看来，消息已经泄露。不仅原先的追踪势力盯上了他们，还有其他组织趁乱插手。这些人来得快、打得准、收手利落，明显冲着情报而来。
他抬起手，再次敲了三下掌心——这是暂停交战、全员戒备的信号。
林九立刻收匕入鞘，贴树静立。赵猛将锦囊往怀里紧了紧，背靠岩壁。秦霜依旧闭目贴地，呼吸渐缓。
前方十步外，七名灰袍人伫立如木桩，无人言语，也无下一步动作。但他们站位已变。先前是一字横列，如今呈半弧形展开，中间空出一块区域，仿佛特意留出一条逃生通道。
叶尘冷笑。这是诱敌之计。
真正的杀招不在正面，而在那缺口之后。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无论是突围还是反击，都会踏入预设的陷阱。
他开始推演几种可能。
若是散修团伙劫财，不会如此讲究节奏，也不会刻意保留实力观察打法；若是大宗门派出的探子，理应留下法宝或功法特征，不可能毫无痕迹。最合理的解释是——这是一支专事情报收集的暗探队，任务就是记录他们的战斗习惯与灵力特性，顺便试探遗物是否有反应。
换句话说，敌人真正想得到的，并非此刻夺走它，而是确认它是否值得动手。
想到这里，叶尘心中已有判断。
他传音四人：“听着。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主动出击，也不要轻易移动。节省灵力，等我指令。”
赵猛喘着气问：“要是他们再冲过来怎么办？”
“按刚才的方式防住就行。”叶尘道，“他们不会再用同样的招式。这一轮是观察，下一轮才是真打。”
林九低声一笑：“还挺讲规矩。”
“因为他们不是亡命徒。”叶尘盯着对面那片空地，“他们是来办事的，得把活干明白了才能交差。”
秦霜忽然睁眼：“他们动了。”
七人同时抬手，掌心朝下，指尖微颤。这不是结印前兆，倒像是在接受某种指令。数息之后，他们齐步后退，身影逐渐被雾气吞没。
没有攻击，没有叫阵，就这么悄然离去。
林九皱眉：“这就完了？”
赵猛摸了摸胸口的锦囊：“是不是觉得我们太难啃，换地方下手了？”
叶尘没有回答。他望着地面，眉头越锁越紧。
刚才那七人退走的路线，脚印深浅一致，连步距都分毫不差。这已超出训练有素的范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行走。
他忽然想起秦霜说过的话——心跳。
不是人的，也不是动物的。
是别的存在。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红痕。这不是紧张，而是意识到事态严重的本能反应。
锦囊仍在震动，频率越来越稳定，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我们得换个思路。”叶尘开口，“眼下最大的危险，不是外面有多少人想抢，而是这东西本身正在暴露位置。”
林九一怔：“你是说，它像个灯，谁都能看见？”
“差不多。”叶尘道，“我们带走它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靶子。后面来的只会越来越多。”
赵猛低头看着怀中的锦囊，声音有些发干：“那还怎么回去？一路打回去？我现在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不能硬闯。”叶尘摇头，“得绕路，还得让他们以为我们走了另一条路。”
他在脑中迅速勾勒地形。这片密林北接断崖，南连沼泽，东侧是干涸河床，西面为碎石坡。正常情况下，他们会选河床撤离——视野开阔，利于疾行。但若敌人料到这一点，必定已在那边设伏。
唯一的生路，是南面的沼泽。
虽然难行，但泥地吸灵，能屏蔽气息波动。只要布置得当，足以甩开追踪。
可这个念头刚起，他心头猛然一惊。
为什么自己第一反应是避开河床？是因为经验判断，还是因为……某种潜意识的影响？
他骤然盯向锦囊。
那震动，似乎变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