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战术靴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在手电光柱里折射出细碎的彩虹。排水管道深处的空气像被压缩过的海绵,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混杂着铁锈与腐烂植物的腥气,钻入鼻腔时带着针扎般的刺痛。他扶着布满苔藓的混凝土管壁,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粘液,那东西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像凝固的星河。
“心率115,呼吸频率23次\/分钟。”陆沉的机械臂从背包里抽出紫外线探照灯,按下开关的瞬间,周围的管壁突然亮起成片的荧光绿,“这些是畸变生物的踪迹标记,浓度比之前高了三倍,我们离它们的巢穴不远了。”
林深眯起眼,黑豹兽魂带来的夜视能力让他能捕捉到更多细节——那些荧光绿的轨迹在前方三十米处汇成一束,钻入管道侧面一个半开的检修口。检修口的金属盖边缘布满细密的齿痕,像是被某种生物硬生生啃咬过,断裂处还挂着几缕灰白色的纤维,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是实验室的隔离服材料。”苏璃蹲下身,用匕首挑起一缕纤维,指尖轻轻捻动,“我在守夜人档案馆见过这种材质,二十年前的基因实验室专用。”
三天前,叶南通过无人机测绘发现排水系统的异常结构后,他们顺着管道网深入了整整两公里。沿途遭遇的畸变螳螂越来越少,但空气中的暗域能量波动却愈发强烈。林深的黑豹兽魂始终处于半觉醒状态,皮肤下的肌肉时不时抽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冲撞,想要挣脱束缚。
“温言,能感知到里面的情况吗?”陆沉将震荡手雷的保险栓拉开一半,机械义眼的红光在黑暗中闪烁,“如果是巢穴,我们需要制定突袭路线。”
蹲在检修口边缘的温言缓缓摇头,束成马尾的银发沾着几点污泥。女孩闭着眼,双手按在冰冷的金属盖上,白狼兽魂赋予的通感能力像声波般扩散开去。她的睫毛剧烈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像是在抵抗某种侵入意识的噪音。
“很混乱……”温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有很多微弱的意识在哀嚎,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还有一个……一个很强的意识体,在核心位置,很愤怒,也很痛苦。”
林深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战术手表的警报器发出短促的蜂鸣——周围的能量场出现不规则波动,与江晚失踪前留给她的能量探测器记录的波形高度吻合。他想起女友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的样子,她眼底的红血丝和实验室背景里一闪而过的紫色光晕,当时只当是研究太累,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危险的预兆。
“叶南,能定位这个检修口的对应地面位置吗?”林深按住耳麦,目光紧盯着检修口内侧,那里的管壁上刻着几个模糊的数字:“b-73”。
通讯器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叶南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正在比对市政工程图……找到了!对应地面是废弃的第三生物研究所,二十年前因为‘实验事故’被封锁,官方档案里写着‘已拆除’,但卫星图像显示建筑主体还在。”
“又是官方谎言。”苏璃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刃口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守夜人内部资料提到过,第三生物研究所是‘兽魂计划’的早期基地,当年的爆炸根本不是意外。”
林深的呼吸骤然急促。“兽魂计划”这个词像冰锥刺入记忆——江晚的研究方向正是基因与自然能量的融合,她失踪前的最后一份邮件里,曾隐晦地提到“有人在重启禁忌研究”,还附带了一张加密的实验室平面图,当时他没能破译,现在想来,图上标注的地下通道入口,或许就在这里。
“我先进去。”他卸下背包,只留下战术匕首和应急照明棒。黑豹兽魂在体内翻涌,指甲变得尖锐而弯曲,皮肤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黑色斑纹。
“等一下。”陆沉递过来一枚金属探测器,“里面可能有机关。二十年前的秘密基地,通常会设置生物感应地雷。”
林深接过探测器,深吸一口气钻进检修口。通道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前进,管壁上的铁锈簌簌掉落,钻进衣领时刺得皮肤发痒。他爬了约十米,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前方的水泥地面上,一块松动的地砖边缘露出金属线的反光。
“有地雷。”林深用匕首撬开地砖,下面果然藏着一枚圆盘状的装置,表面的生物传感器还在闪烁红光。他按照陆沉教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剪断连接传感器的蓝色导线,警报声戛然而止。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门把手上缠着几圈铁链,锁芯早已锈死。林深用匕首撬开铁链,推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布满弹孔,碎玻璃和扭曲的钢筋散落一地。走廊尽头的应急灯还在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将林深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走到一扇半开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间实验室,靠墙的培养舱碎了大半,绿色的营养液在地面汇成小溪,里面漂浮着撕碎的实验报告。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一具早已干枯的骸骨,骨骼上还残留着金属束缚带的痕迹,头骨的眼眶里,嵌着两枚紫色的晶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
“林深,情况怎么样?”苏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安全,你们可以进来了。”林深的声音干涩,他蹲下身翻看散落的报告,纸张早已泛黄发脆,但上面的基因序列图谱依然清晰——与江晚研究笔记里的自然能量融合公式,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苏璃和陆沉很快赶到,温言则留在通道入口警戒。陆沉的机械臂扫描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红光扫过骸骨眼眶里的晶石时,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
“暗域能量残留!”他的机械手指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枚晶石,“这是能量结晶,由生物意识压缩而成,通常只有被长期囚禁的畸变生物才会形成。”
苏璃走到墙角的铁柜前,用力拉开柜门。里面堆满了密封的样本瓶,标签上的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其中一瓶的标签上写着“受试体:狼,融合度37%”,瓶内漂浮着一团灰白色的组织,隐约能看出是狼的心脏,表面覆盖着紫色的血管状纹路。
“是早期兽魂者的样本。”苏璃的声音带着寒意,“他们在活生生地抽取动物的灵魂能量,试图与人类基因融合。”
林深的目光落在手术台旁的垃圾桶里,里面有一张没被撕碎的照片。他捡起来,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给一个孩子注射什么,孩子的手臂上,有一个和温言相同的狼形胎记。
“温言的族人?”林深的心脏猛地一沉。温言曾说过,她的家族世代守护着一处自然圣地,二十年前突然遭到袭击,大部分族人失踪,只剩下她和爷爷。
“很有可能。”陆沉的机械义眼正在分析照片背景,“墙上的日历显示是2043年7月15日,正是温言家族遭遇袭击的日子。”
苏璃突然指向实验室深处的一扇暗门:“那里有能量反应,和江晚探测器记录的波形一致。”
暗门被伪装成墙壁的一部分,若非苏璃注意到边缘的缝隙,根本无法发现。林深和陆沉合力推开暗门,里面是一间更小的房间,只有一张书桌和几个文件柜,看起来像是研究人员的办公室。
书桌上的台灯还能点亮,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桌面上的一个笔记本。林深拿起来翻开,扉页上的签名让他呼吸一滞——是江晚的名字。
笔记本里的字迹娟秀而工整,记录着详细的研究数据,但从某一页开始,字迹变得潦草而急促,墨水在纸面晕开,像是书写时手在颤抖——
“7月3日,我找到了‘兽魂计划’的核心数据,他们在用人的基因与暗域能量融合,这根本不是进化,是自我毁灭!”
“7月5日,他们发现了我的秘密调查,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把数据藏起来,藏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7月8日,排水系统的三号检修井,那里的能量场能屏蔽信号。林深,如果你看到这些,不要来找我,太危险了……”
笔记的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泪痕。林深握紧笔记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走到文件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加密的硬盘和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排水系统的一个位置,旁边标注着“稳定裂缝”。
“是江晚藏的数据!”林深的声音带着激动,“还有地图,她一定是在暗示暗域裂缝的位置!”
苏璃接过地图,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位置……离我们现在所在的实验室不到一公里。”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温言的惊呼声,紧接着是某种生物的嘶吼和金属撞击的脆响。
“出事了!”陆沉立刻抓起脉冲步枪,“林深,带上硬盘和地图,我们撤!”
林深将笔记本和硬盘塞进防水袋,紧随陆沉冲出实验室。走廊里,温言正被几只畸变螳螂围攻,她的白狼虚影在身后闪现,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其中一只螳螂的镰刀状前肢已经划破了她的手臂,伤口处浮现出淡淡的紫色纹路。
“快走!”陆沉扣动扳机,脉冲光束击中螳螂的复眼,爆出一团绿色的粘液。林深趁机拉起温言,三人沿着原路狂奔。
跑出秘密通道时,林深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锈蚀的铁门,感觉像是看到了江晚的眼睛。她一定在这里留下了更多线索,关于兽魂计划,关于暗域裂缝,或许还有她失踪的真相。
“我们还会回来的。”他对着黑暗轻声说,握紧了手里的防水袋。里面的硬盘和笔记,是找到江晚的唯一希望,也是揭开二十年前禁忌研究的关键。
排水管道深处,畸变螳螂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无数星辰坠落。林深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握紧匕首,向着更深的黑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