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伯越这一晚，确实没睡好。
不仅没睡好，还做了一个让他脸红心跳、醒来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梦。
梦里没有红旗村的土坯房，也没有那棵老苹果树，只有一片朦朦胧胧、像是被雾气笼罩的红纱帐。
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尾椎骨那里往外钻，又酸又麻，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
紧接着，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长出了一条尾巴。
一条毛茸茸、火红色的狐狸尾巴。
那尾巴蓬松得不像话，红得像一团烈火，正不受控制地在他身后左右摇摆，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
而在他面前，楼昭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
她没穿那件破旧的蓝布褂子，而是换了一身他从未见过的红色丝绸长裙，裙摆层层叠叠，像盛开的彼岸花。
她脸上没有那层碍眼的黑粉，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左眼角那颗红痣在红纱帐的映衬下，妖冶得简直要人命。
“这尾巴……倒是不错。”
楼昭开口了，声音慵懒沙哑，带着一股勾魂摄魄的媚意。
她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抚上了那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唔——”
裴伯越猛地一颤，那一瞬间，一股电流顺着尾巴尖直冲天灵盖。
他想躲，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那条狐狸尾巴竟然像是认识她一样，在她的手掌心蹭了蹭，甚至主动缠上了她的手腕，亲昵得不得了。
“挺有灵性。”楼昭轻笑一声，眼底满是戏谑。
她的手顺着尾巴根部一路向下摸去，指尖划过每一根蓬松的毛发，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快感。
她摸得很慢，很细致，像是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
“别……别摸了……”裴伯越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
这女人，简直是在玩火！
可楼昭像是没听见一样，不仅没停，反而变本加厉。
她突然一把抓住了尾巴尖，轻轻一扯。
“啊！”
裴伯越惊呼出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正好跌在楼昭怀里。
怀里的女人软若无骨，身上的冷香瞬间将他包围。
楼昭环住他的脖子，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脊背滑落，最后停留在那条不安分的狐狸尾巴上，轻轻拍了拍。
“怎么？不喜欢？”她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你的尾巴好像很喜欢我呢。”
裴伯越低头，果然看见那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正缠在楼昭的腰上，甚至还在那细腰上蹭了蹭，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楼昭看着他这副脸红耳赤、眼尾泛红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抬起头，那双红唇一点点凑近他的唇瓣。
“既然尾巴都认主了，那你……”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锤子，狠狠砸在裴伯越的心上。
“……是不是也该认主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唇终于贴了上来。
温热。
柔软。
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裴伯越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整个人像是在云端飘着，又像是在火海里烧着。
那条狐狸尾巴兴奋地竖了起来，紧紧地、死死地盘住了楼昭的腰，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楼昭……”
他低唤着她的名字，终于不再压抑，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
“呼——！”
裴伯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窗外天刚蒙蒙亮，屋子里还是一片昏暗。
他浑身大汗淋漓，睡衣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上烫得吓人。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后。
没有尾巴。
什么都没有。
只有平整的床单和自己有些颤抖的手。
“操……”
裴伯越低骂了一声，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倒回床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梦……
简直是太荒唐了！
长狐狸尾巴？被她盘着摸？尾巴还喜欢她？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潜意识！
可是……
他回味着梦里那种触感，那种尾巴被她抚摸时的酥麻和快感，竟然该死的真实。
尤其是最后那个吻……
裴伯越的手缓缓移到自己的嘴唇上，指尖轻轻摩挲着。
那种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唇瓣上。
他侧头看向窗外，正好能看到隔壁那间小屋紧闭的门窗。
那个女人……现在应该还在睡吧？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梦见被她“调戏”，还长了狐狸尾巴讨好她，她会不会笑得直不起腰？
裴伯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完了。
这下是彻底完了。
他觉得自己不仅是撞了邪，简直是入了魔。
那条梦里的狐狸尾巴，好像真的把心给她了。
天刚蒙蒙亮，公鸡还没打鸣，院子里的雾气还没散去，楼昭就已经醒了。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醒来时神清气爽，完全不知道隔壁那间屋里，某人因为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辗转反侧、面红耳赤了一整晚。
楼昭伸了个懒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面小巧的随身携带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素面朝天，肌肤在昏暗的晨光中白得发光，左眼角那颗红痣依旧妖冶动人。
但这副模样，显然不适合出现在红旗村的大庭广众之下。
她要钓的鱼已经咬钩了，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是若即若离，而不是一下子把人吓跑。
楼昭从木箱的夹层里拿出那个特制的深色膏体，动作熟练地开始“上妆”。
她先是在脸上均匀地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黑粉，将原本白皙的肤色遮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那颗因为黑色底色衬托而显得更加鲜红的泪痣。
接着，她找了一件最破旧、打补丁最多的灰布褂子穿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又把裤脚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涂了黑粉的小腿——虽然颜色是黑的，但那纤细笔直的线条却怎么也藏不住。
最后，她把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起，故意弄乱了几缕碎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憔悴、落魄，像极了一个在农村摸爬滚打了许久的苦命知青。
收拾好一切后，楼昭再次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黑瘦、土气、眼神冷淡，正是那个让裴伯越嫌弃的“黑煤球”。
完美。
楼昭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湿润而清冷，带着泥土的芬芳。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楼昭并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习惯性地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打了一套慢悠悠的太极，动作行云流水，虽然穿着破旧的衣裳，但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就在她收势的时候，隔壁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裴伯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走了出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没睡好。
一晚上的春梦让他精神萎靡，脑子里全是那条该死的狐狸尾巴和楼昭那张妖冶的脸。
他正迷迷糊糊地想去院子角落的厕所，一抬头，就看见院子中间站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是楼昭。
裴伯越的脚步猛地一顿，瞌睡虫瞬间跑了一半。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黑煤球”，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梦里那个身穿红裙、肌肤胜雪的女人。
巨大的反差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和古怪。
他知道那是她的伪装，可看着她现在这副脏兮兮、毫无美感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甚至还想透过这层黑粉，去看看底下那真实的肌肤。
“早。”
楼昭停下动作，转过身，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声音清冷，没有丝毫梦里的妩媚和勾人，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裴伯越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怕被老师抓包一样。
“早……”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的眼睛，“起这么早？”
“习惯了。”楼昭淡淡地说道，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多想，只是以为他还在为昨晚的事尴尬，“你也早。”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他，转身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裴伯越站在原地，看着她弯腰扫地的背影。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动作，可落在裴伯越眼里，却变了味。
他盯着她那纤细的腰肢，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梦里那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缠在她腰上的画面。
尾巴……认主了……
是不是也该认主了……
梦里的低语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裴伯越的脸瞬间红透了，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他猛地捂住脸，转身冲进了厕所，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楼昭听到动静，停下手中的扫帚，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小狐狸……
一大早的，脸红什么？
难道是昨晚没睡好，发烧了？
楼昭摇了摇头，也没多想，继续低头扫地。
而躲在厕所里的裴伯越，看着镜子里自己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脸，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完了。
彻底完了。
现在只要一看到她，哪怕是这副黑煤球的样子，他都能联想到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