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基座下的通道,深邃、冰冷,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机油气味。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勉强照亮脚下锈迹斑斑的金属网格通道和两侧布满管道阀门的墙壁。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反而更衬出此地的死寂。
皇甫霆背着林薇,和王力一起架着昏迷的朱富贵,苏婉则背着林小凡、拖着半昏迷的阿土,一行人如同从地狱爬回的残兵败将,在这条通往未知的通道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和金属网格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皇甫霆的左眼依旧灼痛,混沌漩涡的震荡虽被林薇最后的神力勉强压下,但反噬的痛楚不言而喻,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他强行集中精神,【灾厄视角】与混沌感知结合到极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扫描着前方每一寸空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陷阱或敌人。
通道向下倾斜,蜿蜒曲折,仿佛通往地心。沿途可以看到一些废弃的检修面板和断裂的线缆,似乎这里曾是一个庞大的地下设施的维护通道,但早已废弃多年。
“能量读数……异常稳定……”苏婉艰难地操作着几乎黑屏的终端,声音虚弱,“空气成分……可呼吸……辐射浓度……低于外部……这里……有独立的维生系统……”
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辐射和窒息。但越是这样,越让人不安。一个废弃多年的地下设施,为何维生系统仍在运转?
突然,皇甫霆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细微的、规律的金属摩擦声!
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王力下意识地将朱富贵护在身后,残破的外骨骼发出咯吱的声响。苏婉拔出腰间仅剩的一把战术匕首,手却在微微颤抖。
皇甫霆将林薇轻轻靠墙放下,示意众人噤声,身影如同鬼魅般【混沌闪烁】到拐角边缘,小心翼翼地向内窥探。
拐角后是一段更宽阔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完好无损的合金气密门。而声音的来源,是门边一台正在缓慢、笨拙地移动着的……履带式清洁机器人!它正用机械臂上的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门框上的灰尘,动作迟缓而呆板,仿佛执行着设定好的程序,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
一台……清洁机器人?
皇甫霆眉头紧锁,混沌感知仔细扫描。机器人内部只有最基础的驱动程序和微弱的能量源,没有任何武器系统或敌意波动。它似乎只是这个废弃设施中,一个仍在按照古老指令运行的、无害的“幽灵”。
虚惊一场。
皇甫霆松了口气,但对这里的诡异感更加强烈。他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众人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拐角后走出。
清洁机器人似乎感应到了活物,动作停顿了一下,电子眼闪烁了几下微弱的红光,似乎在扫描他们,但很快又恢复了擦拭动作,完全无视了这群不速之客。
“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土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那台机器人,声音发颤。
“别管它,继续前进。”皇甫霆沉声道。他的目光落在尽头那扇气密门上。门侧的电子锁控制面板黯淡无光,似乎已经断电。
他走上前,尝试用手推动,门纹丝不动。
“需要……电力或者权限……”苏婉检查着控制面板,“线路……似乎……通向内部……”
皇甫霆眼神一冷,不再犹豫。并指如剑,指尖混沌之气凝聚,小心翼翼地点在门锁连接处。他控制着力道,只求破坏锁芯,不引发大爆炸。
嗤!
一声轻响,门锁内部结构被寂灭之力瞬间侵蚀、瓦解。皇甫霆用力一推,沉重的气密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内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被尘封的博物馆或者档案馆!
穹顶高耸,柔和的白光从顶部洒下。空间内整齐排列着一排排银灰色的金属档案柜和陈列台,上面摆放着各种被封存在透明容器中的生物样本、矿石标本、以及大量老式的数据存储碟片和纸质文件!空气干燥而洁净,恒温系统仍在默默运转,将这里与外界腐朽的世界彻底隔绝。
没有敌人,没有陷阱,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厚重的历史尘埃感。
“这里是……”苏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公司’早期的一个……资料备份中心?或者……废弃的研究前哨?”
皇甫霆的混沌感知扫过整个空间,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或高能量反应,只有一些维持基础功能的低功耗设备在运行。他的目光落在最近的一个陈列台上,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纸质泛黄的日志。
他走上前,看向日志上的字迹。是一种古老的联邦通用语,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疲惫和……恐惧。
“……新历47年,秋。‘创世纪’第七次‘深渊’勘探队再次失去联系。‘董事会’下令封锁‘黑风峡’所有数据,代号‘相柳’的研究项目转入最高机密层级。他们到底在下面发现了什么?那些噩梦般的生物样本和能量读数……神只的遗骸?还是……地狱的入口?我不相信‘永恒进化’的谎言,但没有人能反抗‘董事会的意志’……”
“……新历49年,冬。‘钥匙’理论被提出。他们认为上古凶神的力量可以通过特定的‘容器’继承和掌控。真是疯了!那些力量是诅咒!是灾难!看看‘7号样本’(被涂抹)的下场!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
皇甫霆的心脏猛地一缩!“创世纪”公司!黑风峡!相柳!钥匙!容器!这些词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公司’对寂灭谷和相柳之力的研究和觊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早、更深入!这个废弃的基地,很可能就是“公司”早期进行相关秘密研究的一个站点!
“快看这些!”另一边,苏婉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她打开了一个档案柜,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排排密封的玻璃罐!罐子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竟然是各种形态极其古老、与现今废土畸变体截然不同的生物器官和组织样本!一些样本上,甚至残留着微弱的、与皇甫霆体内相柳之力同源、却更加古老精纯的寂灭波动!
“这些样本……比‘深渊回廊’里的……古老得多!”苏婉声音发颤,“‘公司’……他们到底从多早以前就开始……”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朱富贵,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身体抽搐了一下。
“富贵!”皇甫霆立刻冲过去。
朱富贵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眼神涣散,嘴唇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下面……还有……更深的……‘原始样本库’……密码……是……日志……日期……反向……”
他说完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原始样本库?日志日期反向密码?
皇甫霆猛地看向那本日志!新历47年秋?新历49年冬?反向?
他脑海中飞速计算!新历是灾变后采用的纪年法,与旧历的换算……反向排列……
“苏婉!试试密码:7941 和 9407!”皇甫霆急声道!
苏婉立刻跑到空间中央的一个主控制台前,尝试操作。控制台屏幕亮起,提示输入权限密码。她输入了“7941”。
滴!密码错误!
她又尝试了“9407”。
滴!验证通过!
嗡——!
空间深处,一堵看似完整的墙壁突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更加幽深、散发着冰冷寒气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扇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由某种生物水晶铸造而成的奇异大门!
门上方,用古老的符文刻着几个大字:【原始样本库 - 禁忌序列】。
一股难以形容的、精纯至极、却带着无尽苍凉与死寂意境的能量波动,从门缝中渗透出来!让所有人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皇甫霆体内的混沌漩涡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左眼传来灼热的渴望!那门后的东西,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是这里……朱富贵发现的……秘密……”皇甫霆喃喃道,眼神无比凝重。
这扇门后,隐藏的恐怕是“公司”关于寂灭之力和上古凶神最核心、最古老的秘密!也可能是……极度危险的源头!
去,还是不去?
看着重伤垂死的队友,感受着门后那令人心悸的力量,皇甫霆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冒险深入,可能触发无法预知的危险,甚至释放出更可怕的东西。但退缩离开,可能永远错过揭开真相、甚至找到彻底治愈林薇和朱富贵方法的机会!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扇生物水晶门,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混沌漩涡的共鸣,竟然……自行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寂灭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出!
门后,是一片朦胧的、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异空间!隐约可见,无数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光球,如同星辰般悬浮其中!每一个光球内部,都封印着一件物品:一块骨骼、一滴血液、一枚鳞片、甚至是一缕扭曲的阴影……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最弱的也远超者境,最强的……甚至让皇甫霆都感到心悸!
而在所有光球的最中央,最高处,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天然混沌纹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石头?
那石头散发出的波动,与皇甫霆丹田内的混沌漩涡,产生了强烈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共鸣!
就在皇甫霆的目光触及那枚黑色石头的瞬间!
他左眼的混沌原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丹田内的漩涡彻底失控般沸腾起来!【蚀骨幽兰】的毒性被彻底引燃!五种本源之力暴走!
“呃啊啊啊——!”皇甫霆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那扇门冲去!
“队长!”
苏婉和王力惊骇欲绝,想要拉住他,却被皇甫霆周身爆发的恐怖混沌气流狠狠弹开!
皇甫霆的身影,如同飞蛾扑火般,瞬间没入了那扇打开的生物水晶门后,消失在那片星辰闪烁的诡异空间之中!
下一刻!
轰隆!!!
生物水晶门猛地闭合!将内外彻底隔绝!
同时,整个档案馆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那扇门上幽幽的蓝光,映照着苏婉、王力等人绝望而惊恐的脸庞!
皇甫霆……被吞没了!
而那扇门后,传来了皇甫霆更加凄厉、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改造的惨叫声!以及……某种古老而恐怖的意识,缓缓苏醒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