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郊,废弃校场。萧瑟秋风里,五百名士卒静静伫立,身上甲胄满是陈旧划痕——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印记。他们是袁绍留下的亲兵,是百战余生的精锐,眼神却如死水般麻木。见惯生死,看透忠诚,主公说走就走,竟将他们像货物般赠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赵云一身银甲,身姿挺拔如刺破苍穹的长枪,立于队列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桀骜、或冷漠的脸,他能察觉,这五百人是藏于鞘中的利刃,锋利,却也冰冷。
萧澜缓步而来,青衫素袍与肃杀校场格格不入。他未看士卒,只将目光落在赵云身上,声音轻却清晰,传遍每人心间:“子龙,这五百人,是袁本初的刀,不是我们的。”
不少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萧澜仿佛未见。他走到空地,捡起三块石子摆好:“从今日起,废除旧制,三人为一组。”指第一块石子,“一人主攻”;指第二块,“一人策应,护其两翼”;点第三块,“一人游击,寻敌破绽,随时补位。遇敌,三人进退与共——一人倒,两人补;两人倒,一人死战。”
简单直白的话语,却引来了校场上压抑的嗤笑。三人一组?不过孩童过家家!战场讲的是军阵如山、气势如虹,这般小阵,一个冲锋便会碎裂。赵云眉头微蹙,虽信萧澜,却也难解此阵精妙。
萧澜不解释,只看向赵云:“子龙,你我演练一番。”
“义兄,请。”
“我攻,你防。”话音未落,萧澜已动。无兵器,只一记手刀直劈赵云面门,快如闪电。赵云眼神一凝,侧身避过,同时一掌拍向其肋下。萧澜不退反进,身形一矮,竟弃防守,另一手化作利爪抓向赵云脚踝——以死换伤!
赵云心中一凛,只得收招后撤。仅一瞬交手,已惊出冷汗:若在战场,面对两个这般的萧澜,一主攻一偷袭下盘,他根本无法兼顾。
“看明白了?”萧澜收招而立,气息平稳。
赵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他懂了!这阵法不看三人之力,而是将三个人的攻防拧成一股绳,把袍泽信任发挥到了极致。
“还有斥候。”萧澜声音再起,“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看眼前。斥候前出十里,五里设一哨,三里设一岗,以鸣镝为号,层层传递。敌军未至,我已知其动向;敌军刚动,我已布好杀阵——天下之大,皆为我之棋盘。”
五百士卒的嗤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他们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张无形大网以己为中心,铺向方圆十里每一寸土地,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眼睛。这哪里是战法,分明是神仙手段!
赵云对着萧澜深深一揖:“云,受教。”直起身,转身面向士卒,龙胆亮银枪在空中划出凄厉破风声:“都听到了?从今日起,忘掉以前学的一切!在这里,只有服从——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滚!”声音如冰似铁。
五百士卒无一人动。眼中的麻木,正被“震撼”一点点击碎。
半月后,校场杀气冲天。五百士卒已然蜕变,眼神如狼般锐利,动作简洁致命。三人一组,进退如风,枪出如龙。赵云将枪法精髓融入“三三制”,创出全新枪阵——以小队为单位,既能突刺又能绞杀的“枪阵突刺术”。
校场之外,两千郡兵排着松散队列缓缓压上。为首都尉满脸轻蔑,接到的命令是“检验”新军成色,在他看来,五百对两千不是检验,是碾压。
“咚!咚!咚!”战鼓声起,两千郡兵缓慢推进。都尉懒得下令冲锋,要以绝对数量优势,一点点压垮对方心理防线。
然而,对面五百人动了。他们未退,迎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发起了反冲锋!
“杀!”五百人的怒吼,竟盖过了两千人的脚步声。
都尉笑容僵在脸上,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五百人化作一百六十多个不断旋转的钢铁刺猬,长枪从各个角度刺出,封死郡兵所有前进路线。一名郡兵仗着人多挥刀劈下,迎接他的是三杆从左、右、下方同时刺来的长枪——“噗嗤”一声,血花绽放,郡兵被瞬间洞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两千人军阵像撞上布满尖刺的礁石,每一次撞击都头破血流,却无法前进一步。五百人组成的枪阵,如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高效、无情地收割生命。
都尉额头渗出冷汗,终于明白——这不是检验,是屠杀!他麾下的郡兵,在对方面前根本不是士卒,只是待宰的羔羊。
“撤!快撤!”他嘶哑吼叫,却已太迟。五百人枪阵凿穿了郡兵薄弱的军心,两千人瞬间崩溃,丢盔弃甲,转身奔逃,互相踩踏,哭喊声响彻云霄。
校场上,只剩五百人保持着阵型,胸膛剧烈起伏,身上沾满鲜血。他们未追击,目光越过溃逃的背影,望向高台上那道青衫身影。
此刻,他们眼中再无麻木与桀骜,只有发自灵魂深处的狂热与敬畏。
他们,终于有了新的主公。
一柄名为“萧”的绝世凶刃,于今日,正式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