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河东的密信,打破了萧澜府邸的宁静。信藏在不起眼的食盒夹层里,由扮作伙夫的亲卫在暮色中送达。赵云亲自接过后,指尖触到食盒底部异样的凸起,便知是要紧物事。
书房烛火摇曳,萧澜未急着拆信,先倒了碗热汤递给亲卫。那亲卫脸上还沾着河东的风沙,嘴唇干裂,眼神却亮得惊人,一口气喝完热汤,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个巴掌大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没有纸帛,只有一撮白得晃眼的粉末——不是沙,不是尘,在烛光下泛着霜雪般的细腻光泽。赵云呼吸微滞,他从未见过这般洁白的盐。这年头的盐多是灰褐色的粗砺之物,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而眼前这粉末,干净得仿佛不属于人间。
萧澜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放入口中。纯粹到极致的咸味瞬间在舌尖炸开,没有半分杂质的苦涩,只有唤醒所有味蕾的清冽。“成功了。”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亲卫眼中骤然爆发出狂喜:“主公神算!蔡大家按您的法子制出第一批‘雪盐’,不过百斤。消息传出,河东世家豪族几乎踏破盐坊门槛,价格比寻常官盐高出五倍,依旧有价无市——连董卓府上都派了管事,想从黑市高价求购!”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
赵云在旁听得心头剧震。他早知这盐能赚钱,却没料到竟能掀起如此波澜——这已不是普通商品,是能撬动天下财富的钥匙。
萧澜脸上却无半分意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撮雪盐,仿佛在看一件早已预知结果的寻常物事。对他而言,财富不过是雪盐最浅薄的价值。
“子龙,”萧澜的声音将赵云从震惊中拉回,“你来看。”他蘸着茶水在桌案上画了幅简陋地图,先在中心一点:“这是洛阳,虎狼之地,也是四战之地。”手指移向东方:“这里是陈留。”再指东南:“这里是南阳。”最后点向徐州。
“曹孟德在陈留散尽家财招兵买马,最缺站稳脚跟的声望与人脉;袁术盘踞南阳,兵多粮足却贪婪自大;徐州陶谦坐拥富庶之地,为人仁厚却暗弱,无力自保。”每句话都像一枚棋子,落在棋盘最关键的位置。
“传我将令,”萧澜声音变得不容置疑,“分出三份雪盐,各一百斤——一份送陈留交曹操,一份送南阳给袁术,最后一份送徐州赠陶谦。”
赵云眼神微凝,隐约懂了些,却未看透全貌。
“再附上我的亲笔信。”萧澜取过笔墨,在三张素绢上写下同样一行字,字迹锋锐如戟:“危难之时,可凭此盐,来我处换粮。”
赵云看着那行字,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头顶——这不是赠礼,不是示好,是超越刀剑的布局!萧澜用最珍贵的雪盐,在曹操、袁术、陶谦这三个未来关键诸侯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萧澜”的种子。平日是人情与财富,乱世时便是救命的粮食、延续霸业的希望。
“义兄此计……”赵云声音里满是难掩的震撼。
“这天下,很快就要没有王法了。”萧澜放下笔,目光幽深,仿佛穿透屋檐看到了即将被战火染红的天空,“没有王法,那便以利益定规矩。谁能给我粮食,谁就是朋友;谁挡我活路,谁就是敌人——这就是乱世里最简单,也最牢固的盟约。”
他将三封信郑重交到赵云手中:“选最精锐的斥候,扮作商队连夜出城。记住,人比盐更重要。”
赵云重重点头,接过薄薄的绢布,只觉手中托着的是未来天下的格局,转身离去时,脚步沉稳有力。
书房重归寂静,萧澜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夜风灌入,远处董卓相国府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那是末日前的狂欢。
萧澜嘴角勾起冰冷弧度。董卓、袁绍、丁原这些枭雄,还在为一座城的得失、虚无的皇权争得头破血流,他们不知道,一张用盐线织成的大网,已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脚下,铺向了整个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