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刺董失败的消息,像无声的瘟疫,在洛阳城的街巷间迅速蔓延。整座都城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昔日车水马龙的街道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犬吠都不敢响起一声。
只有董卓的西凉士卒,三五成群地持着兵刃,如嗜血饿狼在街巷间巡弋。他们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的“咯噔”声,成了这座死寂之城唯一的心跳。
袁绍的府邸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位出身四世三公的渤海太守,此刻成了笼中困兽。
夜色渐深,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萧澜宅院后门。袁绍身着布衣、头戴斗笠,从车上走下,素来骄傲的脸上,此刻写满屈辱与不甘。
书房内烛火未熄,萧澜正擦拭着寒铁戟,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外界的滔天巨浪都与他无关。
“萧老弟。”袁绍的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萧澜放下手中丝绸,抬头示意他落座:“本初兄深夜至此,想必已有决断。”
袁绍却没坐,他走到萧澜面前,双眼紧盯着对方:“这洛阳,某待不下去了。董卓匹夫豺狼之心昭然若揭,某要回冀州,召集兵马、发檄文告天下,共讨此贼!”
激愤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对董卓的惧意。
萧澜眼神平静如水:“此乃正道。”
袁绍眼中骤然燃起希望:“萧老弟智谋远胜于我,随我同去冀州,你我兄弟联手,何愁大业不成?”他伸手便要去拍萧澜的肩膀。
萧澜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本初兄,恕我不能同行。”
袁绍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化作难以置信的错愕:“为什么?留在这龙潭虎穴,与等死何异?”
萧澜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冰冷夜风灌入,远方皇城的轮廓在夜色中像头匍匐的巨兽。“某在洛阳,尚有未了之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袁绍望着他的背影,单薄青衫在夜风中轻拂。他忽然懂了——逃离是本能,留下才是真正的勇气。一股巨大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他这四世三公的袁绍,竟不如一个无名无位的年轻人。
良久,袁绍长长吐出一口气,散去了所有焦躁与激愤。他对着萧澜的背影,郑重地深深一揖:“老弟之胆识,某自愧不如。”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玄铁虎头令牌,放在桌案上——令牌上刻着古朴的“袁”字。“我府上尚有五百亲兵,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某此去冀州前途未卜,不便带在身边,今日便将他们连同这块兵符,一并赠予老弟。望他日,你我兄弟能有并肩作战之时。”
说完,袁绍不再停留。他深深看了萧澜一眼,转身大步流星走入夜色。马车声渐行渐远,庭院重归寂静。
萧澜拿起那块冰冷的虎头令牌,入手沉重。赵云的身影从暗处走出,眼中满是敬佩。
萧澜没有回头,将令牌递到赵云面前:“子龙,从今日起,这五百精兵便由你统领。”
赵云身体猛地一震。他看着那块象征兵权的令牌,又看向萧澜平静的侧脸——这不是命令,是托付,是毫无保留、足以托付生死的信任。
赵云没有说话,伸出双手郑重接过令牌,单膝跪地:“云,必不负义兄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