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化不开,像泼洒的浓墨将天地裹住。宅院里的老槐树在微弱星光下,投出巨大而沉默的阴影,连夏虫的鸣叫都被这死寂吞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沉沉的静。
萧澜立在庭院最高的阁楼上,凭栏远眺皇城方向。他没点灯,浓稠的黑暗成了最好的伪装,将他的身影融在夜色里,只剩一双眼,亮得能穿透夜幕。
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沉稳又急促,几乎同时响起。吕布手握方天画戟,一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虎目里满是按捺不住的躁动;赵云则白袍胜雪,手按腰间龙胆亮银枪,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凝重。
“少主。”“义兄。”两人异口同声。
萧澜没回头,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开,异常平静:“风,要起了。”
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洛阳夜空,尖锐得像要刺穿耳膜。紧接着,这声惨叫仿佛成了信号——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百姓惊恐的哭嚎声轰然炸响,整个洛阳城像被瞬间烧沸的滚水,彻底乱了。
吕布瞳孔骤缩,向前一步盯着声音最嘈杂的方向,沉声道:“是宫里的方向。”
赵云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语气肯定:“何进,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团橘红色火光从皇城深处猛地蹿起,将半边夜空映得血红。那火像贪婪的巨兽,疯狂吞噬着黑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很快,更多火头在城中各处亮起,昔日繁华的帝都,这一刻成了人间炼狱。
阁楼下,亲卫已集结完毕,人人手持兵刃,神情紧张地等着命令。吕布身上的战意再也压不住,声音里满是对杀戮与权力的渴望:“少主,何进匹夫不听忠言,自取灭亡!袁绍那帮人定会趁乱入宫诛宦官,我们现在冲出去,正好浑水摸鱼,夺了西园军的兵权!”
“不可。”赵云立刻摇头,声音清朗而坚定,带着截然不同的冷静,“此刻城中大乱,敌我难辨,贸然出动只会陷入乱军围攻。义兄,当务之急是保全自身,静观其变。”
萧澜终于缓缓转身。冲天火光在他眼底映出两簇跳动的火焰,却撼不动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子龙说得对,却也不全对。”
他看向吕布,语气沉缓:“师兄,现在的洛阳城是个巨大的泥潭,谁陷进去,都别想轻易脱身。”又转向赵云:“我们不能只静观其变——因为,真正的豺狼,已经在路上了。”
吕布与赵云神情同时一凛,瞬间明白了“豺狼”所指。
“乱局已生。”萧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盖过远处的喧嚣,“董卓不日将至,我等需速做准备。”
赵云立刻拱手请命:“某愿再探董卓行军路线,查明其兵力虚实。”
萧澜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意味深长的笑:“不必。探得再清楚,也挡不住他二十万虎狼之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这两位当世顶尖猛将,语气陡然变得郑重:“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探路——而是备好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