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染红了东方天际。少室山的山门在晨雾中透着庄严肃穆,青石牌坊上的纹路被薄雾晕得模糊,却依旧撑着山巅十八年的清修岁月。
萧澜勒住马缰,回首望了眼那熟悉的牌坊——牌坊之后是晨钟暮鼓的安稳,牌坊之外,是即将沸腾的万里江山。身后,吕布跨坐赤兔马,神骏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铁掌叩击地面的声响,似在应和主人胸中奔腾的战意;方天画戟斜背于后,戟刃在晨光里掠出一道冷芒,转瞬又隐入玄色衣袍的阴影中。
赵云一身白袍立在马侧,身姿挺拔如松,龙胆亮银枪静静靠在马鞍旁,枪尖映着晨曦,却不及他眼底的坚定。再往后,二十名亲卫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肃然而立,曾经的山野彪悍,已被半月的磨砺淬成了钢铁般的纪律,连呼吸都透着整齐的节律。
李彦与童渊并肩立在山门下,白发被晨风拂得飘动,脸上没有多余的叮咛,也没有不舍的絮语,只以目光沉沉望着即将远去的三人。萧澜在马上深深一揖,吕布收了桀骜,赵云敛了锋芒,亦随之躬身行礼。
三骑当先,二十骑紧随,一行人调转马头,沿着蜿蜒山路向着山下红尘绝尘而去。马蹄踏在黄土官道上,沉闷的声响带着节奏,像是在为这乱世敲起前奏。
道路两旁的田地多已荒芜,枯黄的野草没过脚踝,偶有衣衫褴褛的农人蹲在田埂上,用麻木又畏惧的眼神远远望着这支气势不凡的队伍,浑浊的眸子里,看不到半分对生活的期盼。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抑,连风掠过野草的声响,都透着几分萧瑟。
行至一处溪流边,众人勒马饮马。溪水潺潺,萧澜掬起一捧清凉,指尖的凉意却压不住眼底的沉凝,目光越过溪流,直直望向东方——那是洛阳的方向,天下权力的中枢。
“师兄,子龙,可知当今洛阳是何光景?”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盖过了流水声。
吕布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无非是阉人当道、外戚专权,满朝文武尽是酒囊饭袋!”
赵云牵着马缰,眉宇间凝着忧虑:“曾听师父说,当今天子年幼,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争斗不休,朝局早已不稳。”
萧澜点头,眼神愈发深邃:“子龙所言不差,但局势比这更凶险。”他顿了顿,像是在梳理脑海中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十常侍以张让、赵忠为首,把持朝政、卖官鬻爵、残害忠良,早已天怒人怨;大将军何进出身屠户,虽有心除阉党,却优柔寡断,毫无谋略。”
吕布听得烦躁,指节不自觉地攥紧了缰绳——他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权谋算计。萧澜看在眼里,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沉了几分:“何进听信袁绍之谋,做了件最愚蠢的事——他下密诏,召四方外镇诸侯带兵入京,想借此威逼太后诛杀宦官。”
“召外兵?”赵云脸色骤变,瞬间看透其中凶险,“京畿重地岂能轻引外兵?这是引狼入室!”
萧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错,就是引狼入室。而这头最凶、最饿的狼,便是西凉刺史董卓。”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字字清晰,“董卓凶残暴虐,野心勃勃,手握二十万西凉虎狼之师,一旦让他进了洛阳,便是猛虎出笼,再无人可制。届时,何进必死,天子被废,京城将遭血洗,大汉国运,也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话语落地,溪水依旧流淌,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砰!”一声巨响打破死寂,吕布一掌拍在马鞍上,坚韧的牛皮竟被拍得凹陷下去,发出沉闷的呻吟。赤兔马受惊长嘶,人立而起,他却稳坐马背,虎目里燃起熊熊怒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若遇此等国贼,某一戟斩之!”声音如惊雷炸响,满是狂暴的杀意。
赵云没有暴怒,脸上却覆着更深的忧虑。他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洛阳城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等不过二十余人,恐不易立足。”担忧无比现实——三人武艺再高,在天下棋局中,终究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萧澜的目光从吕布的怒火移到赵云的忧虑,没有安抚,也没有反驳。他平静地站起身,拍去身上尘土:“师兄的方天画戟,可斩天下猛将;子龙的盘蛇枪,能破千军万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但洛阳,不是光靠武勇就能征服的地方。”
他看着两人,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们此去,不是做一把为人劈砍的刀,而是要做那个执刀的人。”
说完,他翻身上马,马鞭轻扬:“走吧,去看看这即将倾覆的洛阳城,究竟是何等模样。”
队伍再次启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黄土官道上拉得很长。前路是龙潭虎穴,却也是霸业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