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府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庭院里的梧桐叶刚抽出新绿,却被一层无形的肃穆笼罩。寒浞身着玄色常服,正坐在廊下审阅军报,案上的青瓷茶盏冒着袅袅热气,茶香与檀香交织,透着几分权倾朝野的从容。钟离轻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卷刚整理好的文书,低声道:“寒公,各营的训练报告已汇总,林锐将军的侦察营已抵达北方边境,浇将军的三千精锐也已就位,军中上下无一人异动。”
寒浞头也未抬,指尖划过军报上的朱砂批注,淡淡道:“武罗那边可有动静?”
“回寒公,武罗自任太傅后,每日只在府中教授贵族子弟读书,看似安分守己。” 钟离躬身应道,“‘寒鸦’的人每日在其府外监视,未发现异常往来。”
寒浞放下竹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武罗征战半生,兵权被夺,岂能甘心做个闲散太傅?让‘寒鸦’的人盯紧些,尤其是府中往来的宾客,哪怕是送柴送米的商贩,也不许放过。”
“属下明白。” 钟离应声退下,心中愈发敬佩寒浞的谨慎 —— 即便如今已掌控军、政、情报大权,他仍未对昔日对手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城南的武罗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座曾经车水马龙的将军府,自武罗被削去兵权后,便渐渐冷清下来,府门前的石狮子蒙了一层薄尘,朱漆大门也失了往日的光泽。但府内深处的一间密室,却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怒火与焦灼。
密室的墙壁由青石砌成,隔音极好,地上铺着破旧的毡毯,十几个身影围坐在一张矮桌旁,烛火映照下,每张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色 —— 有愤怒,有恐惧,还有一丝不甘。
武罗坐在主位,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青色朝服,往日挺拔的背脊微微佝偻,却依旧难掩眼中的戾气。他重重一拍桌案,酒盏里的酒溅出几滴,落在毡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诸位,寒浞那小儿出身卑贱,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却靠着阴谋诡计窃取兵权,如今权倾朝野,视我等元老如无物,这样下去,有穷氏必亡!”
坐在左侧的是伯因的族弟伯仲,他面色惨白,声音带着颤音:“武罗大人,寒浞如今势力滔天,连大王都对他言听计从,我们这些人,又能做些什么?” 伯因伏法后,伯氏一族失了庇护,早已惶惶不可终日,若不是武罗派人联络,他根本不敢踏足这密室。
“做什么?” 武罗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寒浞能靠阴谋上位,我们便能靠正道除他!我已联络了朝中十位元老,还有三位曾被寒浞打压的盐商,只要我们联名上奏大王,弹劾他‘滥用兵权、垄断盐业、培植私党’,再请宗室子弟出面施压,大王即便再信任他,也不得不顾及朝野非议!”
“弹劾?” 另一人迟疑道,“寒浞平定斟鄩、昆吾,又推行新政,深得民心,百姓都称他为‘贤相’,大王未必会信我们的弹劾啊。” 此人是前盐铁官,因反对寒浞将盐业交给巴氏同盟经营,被削去官职,心中对寒浞怨恨已久。
“民心?不过是寒浞收买人心的伎俩!” 武罗怒声道,“他将我的家产充公,分给那些泥腿子士兵,又设什么登闻鼓,假意替平民做主,实则是为了架空大王,培植自己的势力!诸位想想,若寒浞真的忠心,为何要将全国军队都换成自己的亲信?为何要垄断盐业这等命脉产业?他分明是想篡夺王权!”
这番话戳中了众人的心事,密室里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一位头发花白的元老叹道:“武罗大人所言极是,寒浞如今权势太大,军中只知有大司马,不知有大王,再放任下去,我等这些老臣,怕是连安度晚年都难。”
“还有我!” 一位盐商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寒浞让巴氏垄断盐业,我的盐场被强行收购,损失了上万斤黄金,此仇不共戴天!我愿出资支持大人,只要能扳倒寒浞,我愿献出半数家产!”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有的表示愿意联络宗室子弟,有的承诺会在朝中散布寒浞的流言,密室里的怒火与野心交织,形成一股暗流,试图撼动寒浞的统治。
武罗见众人被说动,心中大喜,从怀中掏出一卷早已写好的弹劾奏疏,放在桌上:“这是我连夜起草的奏疏,上面列举了寒浞的十大罪状,诸位只需在上面签字画押,明日我便入宫面见大王,恳请大王严惩寒浞!”
众人围上前,拿起笔墨,依次在奏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激动或忐忑的脸,他们都清楚,这一纸奏疏,既是对寒浞的弹劾,也是一场豪赌 —— 赢了,便能夺回失去的权力与利益;输了,恐怕会落得与武罗、伯因同样的下场。
就在密室里的密谋进行到尾声时,武罗府外的一条僻静小巷里,一个挑着担子的街头小贩正慢悠悠地走着。他的担子上摆着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看似是寻常的货郎,实则是 “寒鸦” 情报网的外围成员,负责监视武罗府的动向。
自武罗被任命为太傅后,寒浞便下令让 “寒鸦” 重点监控其府中往来人员。这小贩每日都会在武罗府外徘徊,将进出府邸的宾客一一记录,再通过隐秘渠道传递给钟离。
今日黄昏,他见十几位身着华服的官员、商人先后从侧门进入武罗府,且府中灯火彻夜未熄,心中便起了疑心。待夜深人静时,他悄悄绕到府后,凭借着常年走街串巷练就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