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马坡出来后,官道愈发平坦宽阔,沿途的村落渐渐密集,田埂上耕作的农人多了起来,甚至能看到穿着有穷氏制式轻甲的巡逻士兵,骑着骏马沿着官道往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 —— 这是靠近王都的信号,每一步都透着森严的秩序。
寒浞勒着马,与石二跟在商队末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短刀的刀柄。石二早已没了之前的紧张,趴在马背上,时不时指着远处的村落惊呼:“寒勇士,你看那房子!都是用砖盖的,比咱们家乡的土坯房好看多了!” 寒浞却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 他知道,王都就在这平坦的平原尽头,那座承载着他所有野心的雄城,快要出现了。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的天际线忽然隆起一道青灰色的轮廓,起初只是模糊的一线,随着马蹄声渐密,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头蛰伏在平原上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石二猛地坐直身子,声音都变了调:“那…… 那是啥?好高啊!”
寒浞的呼吸微微一滞,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 是王都!
随着距离拉近,王都的模样愈发清晰:城墙竟是用整块的青黑色巨石砌成,高达五丈有余,石缝间填满了糯米浆与黄土的混合物,坚硬如铁。墙头上每隔几步就插着一面玄鸟图腾旗,黑色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旗帜边缘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有穷氏至高权力的象征。城门更是宏伟,由两根合抱粗的楠木制成,表面裹着一层青铜,雕刻着繁复的兽纹,此刻正缓缓敞开,吞吐着往来的人流与商队。
城门处的守卫比青石关卡森严数倍,数十名身着青铜重甲的士兵分列两侧,手中的长矛斜指地面,甲胄碰撞发出 “哐当” 的脆响。他们面前摆着一张石桌,两名文书模样的人正低头核对每一个入城者的凭证,时而抬手示意士兵搜查行囊,时而对着远处的哨塔挥动旗帜 —— 即便是寻常平民,也需出示部落开具的身份证明;商队则要核验路引,连驮马背上的货物都要掀开一角检查,严防夹带违禁之物。
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有穿着绸缎、带着随从的贵族家仆,有背着行囊、神色匆匆的旅人,还有挑着担子、叫卖着瓜果的货郎,甚至能看到几个穿着异域服饰的人,在士兵的指引下登记,脸上满是敬畏 —— 这便是有穷氏的王都,既有盛世的繁华,又有权力的压迫,每一寸土地都透着 “天下中心” 的气派。
寒浞猛地勒住马缰,骏马发出一声低嘶,停下脚步。他翻身下马,站在官道旁的高坡上,目光死死盯着那座雄城,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风从平原上吹来,带着王都特有的气息 —— 青铜的金属味、粟米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那是贵族府邸里才有的味道。
过往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翻涌:伯明氏部落里,族人指着他骂 “谗子”,将他赶出部落时扔来的石块;母亲在他临行前,含泪将玄色玉佩塞进他手里,叮嘱 “活下去,莫忘了你的出身”;黑风岭里,马贼的弯刀擦着他的脖颈划过;河谷边,木部落的石锤落在他脚边的泥土里…… 所有的屈辱、艰辛、生死一线,在看到这座王都的那一刻,都化作了胸中燃烧的火焰。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玄色玉佩,玉佩温润依旧,却像是在发烫,与他滚烫的野心交织在一起。寒浞微微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城墙与飘扬的玄鸟旗,嘴唇动了动,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风的坚定:“后羿,有穷氏…… 我寒浞来了。”
“他们说我是伯明氏的弃子,说我天生带煞,可他们不知道,我这煞,是为颠覆而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那是压抑了太久的野心,是对权力之巅的渴望,“这座城,不是我的终点,是我踩在脚下的起点。总有一天,这城墙上的玄鸟旗,会换成人我寒浞的旗号;这天下人提起我,不再是‘谗子’,而是执掌乾坤的君王!这世间,终将记住我的名字!”
石二也下了马,站在寒浞身边,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光芒,竟不敢出声打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寒浞,像是突然从沉稳的旅人,变成了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每一寸气息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寒浞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情绪。他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兽皮 —— 这是他从伯明氏带出来的衣物,虽有些陈旧,却被他打理得干净整齐。接着,他握紧了腰间的青铜短刀,刀鞘上的缠绳是他亲手缠绕的,每一圈都代表着一段生死经历。最后,他将玄鸟木牌从怀中取出,确认木牌上的玄鸟纹清晰可见,这是他踏入王都的 “钥匙”。
做完这一切,他翻身上马,对石二道:“走吧,去城门。”
石二连忙点头,也跟着上马。寒浞催了催马,骏马迈开蹄子,朝着王都的城门走去。马蹄声哒哒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野心的棋盘上,朝着那座象征着权力的雄城,朝着他登临巅峰的第一步,缓缓靠近。城门处的士兵、往来的行人、宏伟的城墙,都在他眼中渐渐清晰,而他的权谋之路,也将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