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化弩机部件的成功试制,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悄然扩散。消息虽未大肆宣扬,但在匠作圈子和部分负责军械的中低级军官中,已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效率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这意味着更少的等待,更快的装备轮换,对于时刻面临战备压力的边军而言,其意义不言而喻。扶苏“务实”“善工”的标签上,又被悄然添上了“高效”“利军”几笔。
这日,扶苏接到军令,需沿黄河巡视一段防务,重点查看几处关键渡口的守备情况及河道水情。他带着嬴坚及一队亲卫,轻装简从,策马离开了肤施城。
越靠近黄河,空气中的水汽便愈发丰沛,风中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干草与尘土气息,而是混合了河水特有的腥甜与两岸植被的清新。时值盛夏,河水潺潺,奔流东去,水面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鳞光,气势恢宏,远非关中渭水可比。两岸或是陡峭的土崖,或是茂密的芦苇荡,地形复杂,确是需重点布防之地。
扶苏一行人马沿着河岸缓行,仔细查看着每一处烽燧、哨卡和可能登陆的滩涂。他看得认真,不时询问驻守士卒情况,记录下需要加固或改进之处。行至一处名为“老牛湾”的古渡口时,只见这里水流相对平缓,河滩开阔,曾是人烟辐辏之地,如今虽因战事频繁而略显荒凉,但基础的栈道和防御工事仍在。
扶苏下马,走上吱呀作响的木制栈道,望着脚下奔流不息的黄河水,心中感慨万千。这条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母亲河,在边塞之地,却成了阻隔胡骑的天堑,亦是联通与封锁的矛盾体。
“系统,签到。”他于心中默念,对此等雄浑壮阔之地能带来何种奖励,充满期待。
【叮!检测到宿主位于古黄河渡口。符合特殊地点签到条件,是否签到?】
“是!”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优质黄河鲤苗百尾(已自动适配当前水域生态)及《堰塘养鱼法》详解。奖励已发放至系统空间,请宿主自行查收。】
扶苏微微一怔,随即意识沉入空间。只见一团氤氲着浓郁生机的水球悬浮其中,数百尾鳞片金灿、活泼健硕的鲤鱼苗正在其中欢快游动。旁边是一卷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玉简,正是那《堰塘养鱼法》。此法不仅详细记录了如何挖掘、管理鱼塘,更包含了利用田间沟渠、军营周边洼地进行小规模养殖的技巧,甚至还有如何利用豆渣、麸皮等廉价物料配制鱼饵的方子。
“鲤鱼……养鱼……”扶苏先是有些错愕,随即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北疆军卒常年食用粟米、干肉,蔬果匮乏,更别提鲜鱼。若能成功养殖鱼类,不仅能极大改善士卒伙食,补充蛋白,其产生的鱼粪亦可肥田,形成良性循环!这看似不起眼的奖励,实则是对后勤保障的一大助力,尤其适用于实行军屯的河套地区!
他不动声色,决定稍后便寻合适时机,将这鱼苗和养殖之法“合理化”地拿出来。
巡视完渡口,队伍在河边一片树荫下稍作休整。亲卫们取出干粮饮水,各自歇息。扶苏则信步走到水边,看着浑浊的河水,心中忽然一动。他尝试着运转“初级兽语亲和”能力,将精神意念缓缓投向河面之下。
初时,只能感受到一片模糊混乱的水生生物气息,如同嘈杂的集市。他集中精神,慢慢调整频率,试图与其中最为活跃、数量也最多的鲤鱼群体建立联系。
一种奇妙的感觉渐渐浮现。他仿佛“听”到了水流拂过鱼鳞的细微声响,“感受”到了鱼儿们追逐嬉戏的欢快,甚至能大致分辨出它们对水中某些特定水草、虫卵的“偏好”。
他尝试着向鱼群最密集的区域,传递出一丝带着“吸引”、“安全”、“食物”意味的温和意念。
起初,鱼群有些骚动,但很快,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数十尾大小不一的黄河鲤竟真的朝着扶苏所在的岸边缓缓汇聚过来,在他面前的水域里徘徊游弋,甚至有几条胆大的,跃出水面,带起晶莹的水花!
“咦?”一旁的嬴坚最先注意到这奇景,惊讶地站起身,“公子,您看这鱼……怎地都聚过来了?”
其他亲卫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这前所未见的一幕,啧啧称奇。
“或许是此处的风水较好,鱼儿也通灵性吧。”扶苏微微一笑,含糊解释。他心中却是大喜,这兽语亲和的能力,不仅限于马匹,对鱼类同样有效!这意味着,未来若行水产养殖,他或许能更好地管理鱼群,甚至……在特定情况下,利用鱼群进行一些隐蔽的侦察或传递信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回头,只见一骑快马驰来,马上的骑士身形挺拔如青松,肩背线条在戎装下勾勒出利落的弧度,正是蒙毅。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聚集在河边的众人,最后落在扶苏和他面前那群尚未散去的鲤鱼上,素来沉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蒙毅兄弟,何事?”扶苏主动打招呼。
蒙毅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抱拳行礼时腕甲碰撞发出轻响,语气平稳无波:“公子,大将军有令,命您巡视完毕后,速回大营,有要事相商。”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再次扫过河面,那异样的鱼群似乎仍吸引着他的注意,随即又补充道,声音依旧清冷,“另外……大将军听闻公子善辨马性,营中新到了一批战马,其中几匹烈马无人能制,想请公子得空时前去一看。”
这话说得干脆,却透着一丝与平日公事公办稍有不同的意味,仿佛在冷静的陈述下,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探究。
扶苏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孤知道了。有劳蒙毅兄弟传讯。待回营后,孤便去马厩看看。”
“末将职责所在。”蒙毅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跃上马背。那匹战马在他身下显得格外驯服,四蹄腾空,很快便带着那一抹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扶苏若有所思。这位蒙恬将军身边的亲兵,看似冷硬如铁,却似乎总在某些细微处,流露出与那身戎装不太相符的、难以言喻的敏锐与……一种奇特的矛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