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取代了月色,修炼室内,五人相继结束调息。经历昨夜的深谈与休整,团队的气氛明显不同。那份因败北而产生的阴霾并未完全消散,却已转化为更加沉静、更加内敛的力量。每个人都清楚,他们需要变得更强,而变强的前提,是更深刻地了解自己,了解同伴。
沈霄云的目光落在林沐瑶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温和。昨夜她那番关于“守护”本质的话语,如同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的枷锁。他也想更了解她,了解那份透彻的理解与温柔的坚韧从何而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林沐瑶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随即看向众人,轻声道:“大家状态都恢复得不错。趁着晨间清净,我想……和大家说说我的事。”
她的语气平静,却让陈默、石刚和韩影都抬起了头,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团队建立至今,他们彼此知晓能力,信任并肩,但对于各自的过去,却默契地未曾深究。此刻林沐瑶主动提起,显然意义非凡。
“我的根基,生命古树,并非传承自家族。”林沐瑶开始了叙述,声音如同山间清泉,娓娓道来,“我出生在南方一个靠近无尽林海边缘的小村庄。村子很小,很平凡,村民们大多以采药和狩猎低阶妖兽为生。”
她的眼神掠过窗外,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里没有什么强大的修行者,最强的村长爷爷,也不过刚摸到二阶的门槛。但我们的生活很安宁,林海赐予我们药材与食物,我们也世代守护着林海的边缘,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我七岁那年。”林沐瑶的声音微微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场诡异的‘枯萎病’毫无征兆地爆发了。不是瘟疫,不是毒瘴,而是……生命力的急速流逝。庄稼一夜之间枯死,野兽倒地化为干尸,甚至连村口那棵活了数百年的老槐树,也在几天内叶片落尽,枝干朽烂。”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的身体没有明显伤痕,只是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草木,迅速衰老、干瘪。药师束手无策,祈祷毫无作用。绝望笼罩了整个村庄。”
沈霄云等人屏息听着,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生命被无形之力掠夺的恐怖。
“我也病了。”林沐瑶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虚弱与冰冷,“躺在床上,感觉身体里的温暖一点点被抽走,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灰暗、死寂。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像其他人一样无声无息消失时……”
她睁开眼,眼底泛起朦胧的翠绿色光晕。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不,不是声音,是一种……呼唤,一种悲鸣。来自大地,来自林海,来自所有正在枯萎的生命。它们在哭泣,在向我求救。”
“然后,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爬下床,走出了屋子。我走到村子中央,那里是枯萎最严重的地方。我跪在地上,把手按在干裂的土地上。”
林沐瑶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触感。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让大家活下去,让这片土地活下去。”
“就在那个念头达到顶点的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而庞大的力量从我体内涌出,如同种子破土,嫩芽初生。翠绿色的光芒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小半个村庄。”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神圣而遥远的意味。
“光芒所过之处,枯萎的草木重新抽出嫩芽,干涸的土地恢复湿润,那些奄奄一息的村民,脸上重新出现了血色……而我,在那光芒中,看到了一棵巨大古树的虚影,它扎根于无尽林海,枝叶伸展,庇护着我的村庄。”
“那就是生命古树的初次觉醒。”林沐瑶收回手,光芒敛去,“我透支了力量,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村子得救了,而我,也从此走上了修行之路。后来被路过的学院导师发现,带回了青龙修行学院。”
她顿了顿,看向沈霄云,眼神复杂。
“那股引发枯萎病的力量,带着一种冰冷的、掠夺一切生机的死寂。虽然很微弱,很隐晦,但那种感觉……和霄云你之前失控时,还有那些归墟之人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纯粹,更加……绝望。”
洞内一片寂静。
陈默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想象柔弱的林沐瑶竟有过如此经历。石刚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由衷的敬意。韩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明白了她为何对生命与死亡如此敏感。
沈霄云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为何林沐瑶能如此深刻地理解他的恐惧,并能点出“守护”的本质。因为她亲身经历过生命被无情剥夺的恐怖,并用自己的力量,完成了对生命的守护与复苏。她的根基,源于对生命最极致的渴望与守护意志。
她的过去,与归墟追寻的“寂灭”截然相反,是生命对抗消亡的赞歌。
“所以,”林沐瑶看着沈霄云,语气坚定而温柔,“我相信,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执掌它的人心怀何种信念。你的鬼神泣或许源于幽冥死寂,但只要你秉持守护之心,它便能成为守护之刃,而非毁灭之源。就像我的生命古树,亦可为守护而战。”
沈霄云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林沐瑶的过去,如同一面镜子,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道路,也让他肩上的责任更加具体——他必须掌控好自己的力量,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这些愿意将后背交给他的同伴。
团队的羁绊,因这份坦诚的分享,而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