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瑶的讲述如同一幅沉重的画卷,在众人心中展开生命与消亡的宏大对抗。那份源于绝望中迸发的守护意志,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岩洞内安静了许久,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仿佛在咀嚼着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
陈默低着头,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重剑冰凉的剑柄。他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刚毅,却也透出一丝罕见的复杂情绪。林沐瑶为了守护村庄而觉醒,那么他呢?他那仿佛为战场而生的百战血骑,又承载着怎样的过往?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扫过注视着他的同伴,最终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声音低沉地开口。
“我们陈家,不是什么显赫的修行世家。”陈默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质感,与他平日里的豪迈截然不同,“祖辈世代从军,是龙渊帝国‘赤焰军’的一员。赤焰军,你们可能听说过,是帝国边军中最擅长冲锋陷阵、也是伤亡最惨重的军团之一。”
沈霄云微微颔首,他在学院的典籍中看到过只言片语。龙渊帝国与北方的荒族征战千年,赤焰军便是钉在边境线上最锋利也最易折断的那柄尖刀。
“百战血骑这个根基,不是什么天生地养的稀有物,”陈默的嘴角扯出一抹不知是自豪还是苦涩的弧度,“它是我们陈家族人,一代又一代,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用无数的牺牲和不灭的战意,硬生生烙印在血脉里的东西!”
他的话语带着金铁交击般的铿锵。
“据说,最初觉醒这根基的祖先,便是在一场必死的断后战中,看着身旁战友一个个倒下,胸中那股不甘、那股纵然身死也要撕开敌阵的决绝意志冲破了某种界限,才化作了这冲锋不止的血骑之魂。自此,这根基便如同诅咒,也如同荣耀,一代代在陈家族人身上苏醒。”
“我的父亲,我的叔伯,我的兄长……他们几乎都死在边境线上,死在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之中。”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马革裹尸,对我们陈家男儿来说,不是悲壮,是常态。”
岩洞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石刚沉默地听着,厚重的气息仿佛与脚下的大山共鸣。韩影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似乎更加凝固。林沐瑶眼中充满了怜惜。
“我从小在军营长大,听着战鼓和号角声入睡,练习的第一套武技就是军中冲锋术。”陈默继续说着,眼神有些恍惚,“族里长辈告诉我,陈家的儿郎,生来就是为了战场,为了帝国,为了在必要的时刻,发动那最后一次冲锋。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可是……”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起一抹叛逆的火焰,“我不甘心!为什么我们陈家的路,就只有冲锋,只有牺牲?为什么我们的根基,就注定要在战场上燃尽?我想赢,我想活着赢!我想带着我的战友一起,冲垮敌人,然后一起活着回去喝酒!而不是只能悲壮地死在冲锋的路上,成为后人凭吊的符号!”
他的低吼在岩洞中回荡,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与不屈。
“所以,当检测出我同样觉醒百战血骑时,我没有像族中期待的那样直接投身军旅,而是选择了来到学院。我想看看,除了战场,除了牺牲,这条血骑之路,还有没有别的可能?能不能找到一种方法,让冲锋不只是为了赴死,更是为了……胜利与生存!”
他看向沈霄云,看向石刚、林沐瑶和韩影所在的阴影。
“直到遇到了你们。”陈默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在团队里,我的冲锋不再孤独。我知道老石会为我挡住背后的冷箭,知道老沈会用他的幽火为我开辟道路,知道沐瑶会在我受伤时拉我一把,知道韩影会替我解决掉那些讨厌的暗算。我的冲锋,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也更加……有意义。它不再仅仅是为了家族的宿命,更是为了守护身后的你们,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他将重剑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就是我的根,我的债,也是我想要打破的枷锁。”
沈霄云看着陈默,心中了然。原来他那看似鲁莽直接、一往无前的冲锋之下,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家族宿命与个人抗争。他的百战血骑,蕴含着战场英魂的不屈战意,也寄托着他打破“牺牲”循环的强烈渴望。
“没有什么宿命是不可打破的。”沈霄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你的根基本质是‘战意’与‘冲锋’,而非‘牺牲’。将它用在守护同伴、赢得胜利的道路上,这正是对你家族宿命最好的超越。”
石刚沉声道:“你的矛,我的盾。我们一起,打破枷锁。”
林沐瑶柔声道:“陈默,你的冲锋一定会带着大家走向胜利,而不是终结。”
阴影中,韩影淡淡补充:“活着赢,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嘲讽。”
陈默环视众人,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坚实、更加炽热的力量。他咧开嘴,露出了熟悉的、带着几分野性的笑容。
“没错!跟着你们,我觉得……我能做到!”
家族的阴影依然存在,但在这小小的团队里,陈默找到了新的方向,他的血骑之路,注定将与他的先辈们,截然不同。
团队的灵魂,在彼此过往的交织中,愈发坚韧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