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温馨而满足。顾云深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出色，清蒸东星斑火候恰到好处，鱼肉鲜嫩爽滑，蒜蓉龙虾香气扑鼻，弹牙可口。陆星衍吃得心满意足，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炫耀自己“参与”捕获的过程，当然，他聪明地略去了渔猎的具体细节，只强调“观察”和“协助”。
顾云深安静地听着，偶尔给他夹菜，没有打断。直到晚餐接近尾声，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才看向仍处于兴奋状态的陆星衍，语气平和地开口： “海鲜很新鲜，味道很好。”他先给予了肯定，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星衍，海里的收获固然诱人，但渔猎这项活动，风险很高。对自由潜技能、海洋知识、身体状况甚至心理素质的要求都非常苛刻。三星的自由潜水平，只是入门，远不足以安全应对渔猎中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比如渔枪卡住、猎物挣扎导致的缠绕、深水黑视、或是遭遇大型海洋生物。”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关切：“以后，如果再参与这类有潜在危险的活动，尤其是跟周屿一起，”他特意强调了周屿的名字，“必须提前告诉我。我不是要限制你，而是要确保你的安全。”
陆星衍脸上的兴奋劲儿消退了一些，像被浇了盆冷水，但心里却暖洋洋的，因为他听出了顾云深话里浓浓的关心。他乖乖点头：“嗯，brian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先告诉你。”
顾云深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生食海鲜，虽然在某些地区是传统，但确实存在感染寄生虫和细菌的风险。海水环境复杂，不是所有海域都适合生食。周屿那种……粗放的饮食习惯，你最好不要学。身体健康最重要。”
“好，我都听你的！”陆星衍立刻表态，心里美滋滋的，觉得顾云深这是在关心他的饮食健康，一种被在乎的感觉油然而生。
晚饭后，陆星衍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工作，哼着歌在厨房忙碌。顾云深则起身走到了面朝大海的露台上，夜色深沉，海浪声阵阵。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屿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周屿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有隐隐的海浪声和音乐声，像是在某个轻松惬意的场合：“喂？云深？稀客啊，这么晚找我，是想我了？”
顾云深没理会他语气里的调侃，直接切入正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周屿，你今天带星衍去渔猎了？”
“哟，小朋友告状了？”周屿轻笑，语气依旧漫不经心，“是啊，带他去体验体验。怎么了？小家伙不是玩得挺开心吗？还带了‘战利品’回去给你献宝呢。”
“他的自由潜只有三星水平！渔猎的危险性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事先不通知我？”顾云深的语气严肃起来。
“安啦，云深，你太紧张了。”周屿满不在乎，“理论上二星就可以在教练陪同下尝试浅水区渔猎了。我全程盯着他呢，就在十几米深的礁盘区，能有什么危险？我你还信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暧昧的、近乎调戏的意味，“怎么？这么紧张他？真当自己家孩子养了？”
顾云深眉头蹙紧，语气冷了几分：“周屿，我在跟你说正事。安全不是儿戏。”
“好好好，顾老师，顾保姆，我错了，行了吧？”周屿嘴上认错，语气却毫无诚意，反而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下次再带你家‘小朋友’出去野，一定先向您老报备，可以了吧？”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笑意：“不过话说回来，云深，你要是真不放心，下次……干脆一起来呗？咱们俩一起看着他，你总该放心了吧？就像……以前那样。”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电话那头顾云深尘封的记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只有海浪声透过听筒传来。顾云深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周屿的话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打开了一扇通往旧日时光的门，那些关于青春、冒险、并肩而行的模糊画面一闪而过。
他迅速收敛心神，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没别的事，挂了。记住你说的话。” 不等周屿再说什么，顾云深直接结束了通话。
他站在露台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夜风，试图驱散心头那丝因旧日回忆而被搅动的涟漪。
周屿的态度，总是这样，玩世不恭，却又能在不经意间精准地触动他某些刻意隐藏的情绪。而他对陆星衍那份超乎寻常的关心，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厨房里，陆星衍洗好碗，擦着手走出来，看到露台上顾云深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他走过去，轻声问：“brian，你没事吧？”
顾云深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没事。碗洗好了？” “嗯！”陆星衍点头，看着顾云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的侧脸，心里那份想要靠近、想要了解他全部的渴望，愈发强烈。他隐隐感觉到，在顾云深和周屿之间，一定有一段他不曾参与的、深刻而复杂的过往。而周屿那句“就像以前那样”，更是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既好奇，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