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无声的战场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vip病房区的走廊比外面更加安静。江断尘和霍峥的到来，让守在病房外的便衣警察略微放松了警惕，点头示意。
推开病房门，暖色的灯光下，江雨晴靠在床头，母亲苏慧兰正细心地喂她吃着清淡的粥。相比于之前昏迷不醒的状态，江雨晴的脸色红润了些许，眼神虽然依旧有些空洞和迟缓，但已经能够聚焦，看到江断尘时，她的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哥……”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让江断尘连日来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眼眶。他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妹妹冰凉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雨晴，感觉怎么样？”
苏慧兰看着儿子眼底的疲惫和终于流露出的些许温情，心疼地叹了口气：“好多了，医生说恢复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就是……记忆还很混乱，不太认得人，说话也困难。”
江断尘点了点头，仔细端详着妹妹。她的生命体征稳定，这比什么都重要。但他敏锐地注意到，妹妹的指尖在他握住时，有一下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那不是身体虚弱的颤抖，更像是一种……源自神经系统的、无意识的应激反应。
是“基因种子”的后遗症？还是“意识转移”留下的创伤？
“妈，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或者，雨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江断尘状似无意地问道。
苏慧兰想了想，摇摇头：“没有，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你们警察局的同事偶尔来看看。雨晴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就是有时候晚上会做噩梦，喊一些听不清的话。”
江断尘的心沉了沉。噩梦？含糊的呓语？这绝非好兆头。
他又陪了妹妹一会儿，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才和苏慧兰交代了几句，与霍峥一同离开了病房。
走到相对无人的消防通道，江断尘才沉声开口：“雨晴的情况不对，她的神经系统可能还在被某种东西影响着。”
霍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眉头紧锁：“和我们收到的那条信息对上了。‘种子未死’……可能指的就是这些潜伏在受害者体内的‘基因种子’并未随着新月的覆灭而失效，它们可能只是……休眠了，或者在被别的东西控制着。”
这个推断让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像江雨晴这样的受害者，随时可能再次成为棋子，或者出现无法预料的异变。
“必须找到沈雨眠。”江断尘果断道，“她是‘牧羊人’，也是顶尖的神经工程专家，只有她可能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当他们尝试联系负责保护沈雨眠的同事时，却得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沈雨眠以“需要绝对安静进行数据整理和恢复”为由，拒绝了所有非必要的接触，包括他们二人的探视请求。负责安保的同事表示，这是上级的直接指令。
“她在害怕。”霍峥一针见血，“或者说，她在被隔离。有人不想让我们从她那里得到更多信息。”
线索似乎在这一刻又被无形的手掐断了。对手的反击并非明目张胆的对抗，而是这种无处不在的、柔性的阻碍和隔离，让你有力无处使。
两人心情沉重地回到临时办公点。刚进门，林曦就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江队，霍队！你们看这个！”
平板上显示的是城市交通监控系统的后台日志。林曦放大了一段记录：“就在两个小时前，也就是你们参加授勋仪式的时候，系统捕捉到了一个异常数据包，试图访问被我们标记为‘新月关联人员’的数据库，目标……是江雨晴的病历档案和实时位置信息！”
江断尘的眼神瞬间结冰！
“对方手段非常高明，绕过了三道防火墙，差点就得手了！幸好周凛之前设置了一个隐藏的触发式警报。”林曦心有余悸，“我们反向追踪，信号源在境外，经过了几十个跳板，最终消失了。”
有人，在打他妹妹的主意！就在他们沉浸在“胜利”的虚假氛围中时，暗处的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触手伸向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能确定攻击特征吗？和之前新月的手法像不像？”霍峥冷静地问，但他的右手已经无意识地握成了拳。
“不像！”周凛的声音从电脑后传来，他指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这次的手法更干净，更高效，几乎没有冗余动作，像是……职业的，而且是顶级的职业团队。不是张明远手下那些‘清道夫’的风格。”
职业的、顶级的团队……来自境外……
江断尘和霍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答案——“幽灵”（wraith）！那个与“普罗米修斯之手”关联的顶级雇佣兵组织！那条“种子未死”的警告信息，和这次未遂的黑客攻击，几乎是接踵而至！
这不是结束，这是另一场更加凶险、更加隐秘的战争开始的号角。敌人不再是一个盘踞在本地的犯罪组织，而是一个笼罩在全球阴影下的庞然大物。他们的目标也不再仅仅是破坏，而是回收和利用新月留下的“遗产”——包括江雨晴这样的“成功”实验体。
“加强我妹妹那边的安保等级，动用我们所有能信任的人手。”江断尘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通知技术队，对所有已知的新月关联人员及其家属，进行秘密保护性监控。”
“明白！”林曦和周凛立刻应道。
江断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这座城市。霓虹依旧，但他仿佛能看到无数无形的数据流在夜空穿梭，隐藏其间的杀机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这是一个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的战场。
霍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他们动手了。”霍峥说。
“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江断尘的回答，斩钉截铁。
（第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