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废墟暗影
夜色如墨，城西废弃的“红星第三纺织厂”旧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卧在荒草丛生的土地上。残破的厂房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鬼影幢幢，夜风吹过空洞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江断尘将车停在距离厂区几百米外一个隐蔽的土坡后，和霍峥徒步接近。两人都换上了深色的作战服，动作敏捷如猎豹，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林曦，报告情况。”江断尘对着微型耳麦低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寂静的废墟。
“江队，霍队，无人机热成像显示，主厂房区域有三个分散的热源信号，移动缓慢，特征像是人类。厂区东南角，也就是之前发现江叔叔留下铁盒的旧消防栓附近，有一个静止的微弱热源，体型较小，无法确定是否为人体。”林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周围两公里内没有监测到其他车辆或人员大规模聚集。但……信号干扰很严重，像是某种屏蔽装置在工作，无人机传输画面时断时续。”
有埋伏，而且对方做了电子干扰的准备。这在意料之中。
“保持监控，有异常立刻通知。”江断尘结束通话，与霍峥交换了一个眼神。霍峥点了点头，右手无声地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受伤的左臂尽可能不影响行动。
两人借助残垣断壁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主厂房摸去。越靠近厂房，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陈旧机油的味道，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清新剂气味，与“心桥科技”会客室里的味道隐隐相似。
在即将进入厂房破损的大门时，江断尘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敏锐地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风声和虫鸣的电子音。他指了指大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霍峥顺着望去，夜视仪下，一个伪装成砖块纹理的微型摄像头正缓缓转动着扫描角度。
对方布控很专业。
两人耐心等待摄像头转向另一侧的空隙，如同两道影子般迅速闪入了厂房内部。
厂房内部空间巨大而空旷，废弃的纺织机器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蒙着厚厚的灰尘，在地上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那三个热源就在厂房深处，隐约能听到压低的交谈声。
江断尘和霍峥借着机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内渗透。他们的目标是东南角，那个静止的微弱热源所在，也是父亲留下线索的地方。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相对开阔地带，即将靠近目标区域时，异变陡生！
“咻——”
一声轻微的、带着消音器特有的气流声划过寂静！
“小心！”霍峥低吼一声，猛地将江断尘扑向旁边一台生锈的机器后方！
“噗！”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江断尘刚才站立的位置后面的水泥柱上，溅起一撮粉尘。
对方有狙击手！而且早就发现了他们！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厂房深处那三个原本缓慢移动的热源骤然加速，呈扇形向他们包抄过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
“被发现了！交替掩护，向目标点撤退！”江断尘瞬间做出判断，举枪还击，子弹打在废弃机器上，迸射出刺目的火花，暂时压制了对方的冲锋。
霍峥利用江断尘制造的火力间隙，迅速移动到下一个掩体，同时冷静地观察着狙击手可能存在的方位——厂房高处某个视野开阔的平台或窗口。
枪声在废墟中激烈地回荡。对方火力凶猛，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清道夫”。江断尘和霍峥虽然人少，但凭借精湛的战术素养和默契的配合，且战且退，一步步向着东南角靠近。
“十点钟方向，高处平台！”霍峥终于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连续几个点射，虽然没能击中，但成功迫使对方缩回头，暂时失去了瞄准视野。
趁此机会，两人猛地冲出掩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旧消防栓所在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木板和废料。霍峥用脚踢开杂物，露出了后面那个生锈的消防栓底座。江断尘立刻蹲下身，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摸索。
没有铁盒。但在消防栓底座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约莫U盘大小的金属物体！
他立刻将其取出，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片，触手冰凉。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林曦急促的警告：“江队！多个高速移动的热源正在从厂区外围向你们合围！至少有六辆车！你们被包围了！”
陷阱！这果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对方利用沈雨眠发出的信号和他们急于获取密钥的心理，将他们引到了这个绝地！
“拿到东西了！突围！”江断尘将金属片塞进战术口袋，对霍峥喊道。
两人背靠背，向着他们进来的方向，也就是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侧，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在黑暗中划出致命的曳光。
霍峥右臂稳定地射击，精准地撂倒一名从侧翼冲来的敌人，但左臂的伤口因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浸透了绷带，剧痛让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走！”江断尘察觉到了他的情况，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向一个相对坚固的机器掩体后，自己则转身用密集的火力掩护。
“你先走！”霍峥低吼，想要推开他。
“少废话！”江断尘的声音在枪声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看到了霍峥手臂上洇开的血色，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暴戾，射击更加精准狠辣，仿佛要将所有威胁都撕碎。
在弹雨和黑暗中，两人相互掩护，艰难地向厂房出口突进。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敌人的人数优势和他们所处的劣势地形，让突围变得异常艰难。
当他们终于冲破厂房大门，重新没入厂区外围的荒草和废墟中时，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零星的枪声。远处，刺眼的车灯已经撕破了夜幕，正在快速逼近。
“这边！”江断尘拉着霍峥，钻进了一条早已勘测好的、堆满废弃管道的狭窄通道。这是他们预留的撤退路线之一。
在黑暗曲折的管道中穿行，暂时甩开了身后的追兵。两人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霍峥的左臂鲜血淋漓，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江断尘迅速检查了他的伤口，重新进行了紧急包扎。
“东西……拿到了？”霍峥喘着气问。
“嗯。”江断尘拍了拍战术口袋，那里藏着那块冰冷的金属片，也可能是他们扭转局面的唯一希望。“能撑住吗？”
霍峥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死不了。”
通道外，敌人的搜索声和犬吠声由远及近。他们还没有脱离险境。
江断尘握紧了手中的枪，看了一眼身旁因为失血而虚弱，但眼神依旧坚定的霍峥。
“我们走。”他低声道，扶起霍峥，两人再次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向着预定的接应点艰难前行。手中的金属片沉甸甸的，它不仅承载着密钥的希望，更浸染着刚刚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温度。
（第二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