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的效率极高,不过两日功夫,那处位于城西老街区的老宅产权便顺利过户到了叶凡名下,价格果然如周老所料,十分公道,甚至可说是半卖半送。那位产权人,即周老故友的后代,似乎对这座祖宅颇有感情,听闻叶凡是要用来开设传承古法的医馆,更是欣然应允,只提了一个要求:望能善待此宅,延续其清雅之气。
手握沉甸甸的房契和那串古铜钥匙,站在老宅紧闭的木门前,叶凡心中感慨万千。这不仅仅是一处房产,更是周老的深切期许,和他未来安身立命、践行医道的根基。
“回春堂”,将在此处扎根。
他深吸一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轻响,仿佛尘封的岁月被悄然唤醒。院内景象与那日初看时并无二致,但心态已然不同。如今,他是这里的主人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砖铺就的院落里,照亮了攀爬在墙面的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那株老梅树的虬枝在光线下投下苍劲的影子,废弃的石井静默无言,井沿的青苔绿意盎然。整个院子透着一股宁静、古朴而又生机勃勃的气息,与叶凡体内平和运转的生命能量隐隐共鸣,让他感觉无比舒适。
“就是这里了。”叶凡轻声自语,目光扫过院落的每一个角落,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出“回春堂”未来的模样。
装修工程很快启动。叶凡没有找大型装修公司,而是通过刘明义的关系,联系了一支口碑极好、擅长古建筑修复的小型施工队。队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姓鲁,大家都叫他鲁班头。
叶凡没有给出复杂的图纸,而是将自己的理念和鲁班头进行了深入的沟通。
“鲁师傅,我这医馆,不求奢华,但要古朴、雅致、实用。”叶凡指着正屋,“这里作为主诊堂,需要宽敞明亮,但光线要柔和,不能刺眼。地面我想保留青砖,但需要重新找平加固。墙面刮白即可,但要留出位置悬挂一些字画。”
他又指向东厢房:“这里作为药房和煎药室,通风和排水一定要好。西厢房作为我平日看书、休息以及处理一些特殊病例的静室,需要绝对安静,隔音要做好。”
最重要的,是院子的布置。叶凡走到院中,指着那株老梅树和石井周围:“这一片区域,不要做任何硬化,保持原貌。我想在梅树下放置一套石桌石凳,供候诊的病人休息。石井可以清理一下,作为景观,井水或许还能用来煎药,取其甘冽。”
鲁班头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叶老板是懂行的。现在很多人装修老宅,恨不得全贴上新瓷砖,弄得金碧辉煌,反而失了味道。您这样弄,才是真正尊重老房子,养人!”
叶凡笑了笑,补充道:“所有的木料,尽可能用旧料修复,或者找相近的老料替换,保持整体风格的统一。油漆一律用传统的桐油或者木蜡油,不要用化学漆。电线水管要走暗线,不能破坏整体的观感。”
他将周老赠与的那本《古宅修缮与陈设要略》也拿给鲁班头参考,里面关于采光角度、通风路径、甚至家具摆放与气场流动的关系,都让鲁班头大开眼界,连连称奇,施工起来更加用心。
在整个装修过程中,叶凡几乎每天都泡在工地上。他并非监工,而是亲自参与。对于一些细节的处理,他会和工人们一起探讨;对于材料的挑选,他亲自过目;他甚至会挽起袖子,和工人们一起清理院落中的杂草,打磨一些旧木构件。
工人们起初对这个年轻的“老板”有些好奇,甚至觉得他过于较真。但接触下来,发现叶凡为人随和,尊重他们的手艺,而且提出的许多想法确实在理,便都渐渐接纳了他,干活也更加卖力。叶凡不时还会运用“生机指”的微弱效应,悄悄滋养一下那株老梅树和一些移栽过来的花草,使得院落里的植物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随着工程推进,“回春堂”的雏形日渐清晰。
主诊堂内,青砖墁地,白墙如雪,几扇花格木窗换上了透光不透影的明瓦,阳光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柔和而静谧。叶凡定制了一张厚重的老榆木诊案,线条简洁流畅,摆在堂中,自有一股沉稳气度。墙上预留了挂字画的位置,他暂时空着,准备日后寻觅合适的作品。
药房里的药柜采用上好的樟木打造,一格一格,散发着淡淡的樟木香气,防虫防蛀。煎药区砌了传统的灶台,也配备了现代化的电药壶,兼顾效率与传统。
静室的布置最为用心。地面铺设了软木,隔音极佳。除了一桌一椅一书架,别无长物,只在窗前放了一个陶土烧制的花瓶,插着几支翠绿的竹枝,更显清幽。叶凡能感觉到,这间静室的气场最为平和,非常适合打坐调息和进行一些精细的能量治疗。
院落的整理也接近尾声。青砖地面清扫干净,石桌石凳安置在梅树下,井口清理后,围上了一圈低矮的石栏,井水清澈,映照着天光云影。叶凡还特意在墙角种下了一些薄荷、紫苏、艾草等常用的药草,既美观又实用。
这一日,叶凡正和鲁班头商量大门匾额的样式和材质,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苏晚晴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座焕然一新的老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她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整洁的院落、古朴的房舍、以及正在忙碌的叶凡,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审视:“看来,你的‘回春堂’快完工了。”
叶凡见到她,有些意外,拍了拍手上的灰,迎了上去:“苏警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想找你,总能找到。”苏晚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环视四周,“环境不错,比我想象中……更有味道。”她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古朴宁静的感觉。
“希望能给病人一个好点的环境。”叶凡笑了笑,“苏警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晚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叶凡:“关于张雅的情况,最新的监测数据和一些……录音分析,出来了。我觉得,你应该看看。”
叶凡接过文件夹,心头一紧。张雅的怪病,一直是他心头放不下的石头。
他请苏晚晴到基本完工的静室坐下,仔细翻阅起文件。里面是张雅近期生命体征的详细记录,以及几次昏睡期间录到的、极其模糊低沉的梦呓音频文件和分析报告。
报告显示,张雅的昏睡周期极其规律,体温降低幅度稳定得不像自然现象。而音频分析专家指出,那些梦呓的音节虽然无法破译,但其频率和节奏,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性的信息编码特征!
这印证了叶凡之前的猜测——张雅的情况,绝非简单的病理现象,而是某种人为的、带有目的性的能量操控或信息传递!
“你怎么看?”苏晚晴看着叶凡凝重的脸色,问道。
叶凡合上文件夹,深吸一口气:“和我判断的差不多。这不是病,是‘手段’。对方很高明,也很……邪恶。”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静谧的院落,刚刚因医馆初成而带来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他知道,在享受这片宁静之前,他必须先解决掉张雅身上的麻烦,以及其背后隐藏的更大危机。
“医馆很快就能开业了。”叶凡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苏晚晴,“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再去一趟张府。我需要更近距离地观察她昏睡时的状态,或许……需要尝试一些更冒险的方法。”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会安排。需要什么支持,可以提。”
送走苏晚晴,叶凡独自站在即将完工的回春堂中。古香古色的宅院给了他安宁,却也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
救人与自救,探索与对抗,都将在“回春堂”这块牌匾下,交织进行。
他抬头望向大门上方那块尚且空白的匾额位置,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很快,这里就将正式挂上“回春堂”的招牌。而那时,真正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