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密。
叶辰右耳紧贴岩壁，左耳朝外，听清了每一步的距离。五双绿眼在雾中亮起，脚步错落，围成半弧。他没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右手已经摸到一块黑石，棱角锋利，掌心被硌破，血混着泥浆往下淌，但他没松手。
第一只疾风狼探头进来。
灰黑鼻尖距他脸不到三寸，鼻孔张合，喷出热气带着腥味。它双眼泛绿，喉间滚动低吼，像闷雷压着地面传过来。它没立刻扑，而是试探地往前蹭了一点。
叶辰瞳孔一缩。
手腕猛地发力，黑石脱手而出。
石头划过一道短弧，正中狼眼。咔的一声，左眼爆裂，血溅在石壁上，滴下来落在他肩头。狼头猛甩，哀嚎一声向后退去。
后面的四只没有乱。
它们不动，但绿眼更亮了。一只从左侧逼近，爪子刮着地面碎石，发出刺啦声。另一只绕到右侧，头低伏，肌肉绷紧，准备撞进来。
叶辰左手迅速抠进泥里，借力往里缩。断腿悬空，不敢碰地。他盯着入口，呼吸放得极慢。右臂旧伤开始发麻，但他不管。现在不能疼，不能晕，不能闭眼。
左侧那只率先发动。
它猛地撞向石缝，身体卡住一半，前爪伸进来抓他。叶辰侧身躲开狼头，但后爪扫过肩膀，三道血槽从肩胛斜拉到手肘，皮肉翻卷。血涌出来，浸湿衣料。
他闷哼一声，左手闪电探出。
不是护伤，而是直接攥住狼的踝骨。他用尽全身力气往里拽，狼身前冲，头卡在缝隙中，嘴巴张开露出獠牙。他右膝顶住狼颚，不让它咬下。左手拇指狠狠抠进狼眼窝。
狼剧烈挣扎，头猛甩。
他松手，任其踉跄后退。那狼一只眼睛塌陷，呜咽着退到雾中。其他几只低吼渐密，焦躁起来。它们不再单独行动，而是同时靠拢，尾巴扫动碎石，头轮流撞击石壁，试图拓宽入口。
石缝在变宽。
叶辰背脊死死抵住最里侧岩壁。胸口那缕温热还在，缓慢游走。刚才爬到左腿断骨处，被右臂剧痛扯断。现在它重新启动，一点点往肩部移动。每推进一分，伤口就热一下。
外面雾气变薄。
狼群体温蒸腾，把浓雾推开一层。五双绿眼清晰可见，围着石缝打转。一只体型更大的站在后方，没上前，只是盯着。它脖颈筋肉虬结，喉间低吼比别的更深沉。
这是头狼。
它下令了。
两只狼同时扑来。
左边那只用头猛撞石壁，右边那只趁机钻入。叶辰抬脚踹向狼头，靴底蹭到鼻梁，狼头仰起。他左手抄起地上滚落的黑石，反手横砸耳根。
骨裂声响起。
那只狼瘫软倒地，抽搐两下不动了。剩下的三只停下动作，绿眼齐齐盯着他。受伤的两只退到后方，只剩两只还站着，其中就有头狼。
它终于亲自来了。
四肢伏地，肌肉鼓胀，一步步逼近。它不急，也不吼，只是盯着他的喉咙。叶辰知道它在等机会，等他力竭，等他松手，等他喘息的那一瞬。
他右手已经摸到另一块尖石。
比之前小，但更锋利。他指节发白，死死攥住。左肩血还在流，顺着手臂滴到指尖。他感觉体温在下降，手指有些僵。但他没抖，也没闭眼。
头狼突然暴起。
整个身子挤进石缝，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叶辰向内缩身，右腿蹬地，想避开獠牙。但他忘了断腿不能用力，膝盖一震，剧痛袭来，动作慢了半拍。
狼牙擦过咽喉。
皮肤破开一道口子，血渗出来。他左手挥石砸向狼眼，被头狼偏头躲开。狼嘴张大，朝他面部咬下。
他抬起右臂格挡。
牙齿穿透皮肉，咬进骨头。他能感觉到狼齿在磨他的臂骨。剧痛炸开，但他没叫。他用左手狠狠砸向狼耳，一下又一下。石头边缘割破耳朵，血流出来。
头狼吃痛，松口后撤。
但它退出时爪子一扫，将他手中尖石拍飞。石头滚到角落，离他有两尺远。他伸手想去抓，但刚动一下，三只狼同时低吼，绿眼逼视。
他停住。
头狼站在外面，甩掉耳上的血，眼神更冷。它没再进攻，而是带着其余两只绕到石缝另一侧。那里有一堆碎石堆，是之前狼群刨出来的。
它们开始用爪子推石。
一块接一块，往石缝口填。速度不快，但很稳。石缝出口正在被封死。一旦堵严，他就彻底被困在里面，逃都逃不了。
叶辰盯着那堆石头。
他知道它们在耗他。不杀他，先困他。让他在里面慢慢失血，慢慢虚弱，直到自己爬出来送死。
他不能等。
他必须在石缝完全封死前做点什么。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左手还能动，虽然颤抖，但没废。右臂被咬穿，血流不止，但他还能抬起来。他咬住左小臂，牙齿深陷皮肉，疼痛让他清醒。
血流减缓了。
他松口，嘴里全是铁锈味。他抬头看入口，计算距离。头狼现在站在最外侧，监视着他。只要他一动，对方就会扑上来。
他需要一个时机。
一个能让所有狼注意力转移的瞬间。
他慢慢抬起右手，不是去拿石头，而是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然后他把手伸向嘴边，舔了一下手指。
血腥味更重了。
他忽然咳嗽一声。
身体蜷缩，像是支撑不住。肩膀重重撞在岩壁上，发出响声。三只狼同时抬头看他。头狼眼神微动，向前走了半步。
就是现在。
他左手猛然拍地，整个人弹起，不是冲向入口，而是扑向角落那块尖石。动作拼尽全力，断腿撞到岩石，痛得眼前发黑，但他没停。
头狼反应极快。
它猛冲进来，獠牙直取他后背。他抓到石头的同时转身，尖端朝前，迎着狼头刺去。
狼头偏闪。
石头划过颈部，割开一道深口。血喷出来，洒在他脸上。头狼怒吼，一爪拍在他胸口。
他飞出去，撞在对面岩壁上，落地时滚了两圈。胸口剧痛，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但他落地瞬间就翻身趴住，没有松手。
尖石还在。
他撑着地面，一点一点跪坐起来。右臂垂着，几乎抬不起。左肩血流如注。断腿无法承重。他靠在岩壁上，喘着粗气。
三只狼围在入口。
头狼颈部血流不止，但它站得稳。绿眼死死盯着他，没有退意。另外两只也开始靠近，爪子按在石缝边缘。
他知道下一波会更狠。
他不会再有机会偷袭。
他必须守住这最后的位置。
他把尖石换到左手，指节收紧。血从手掌滴下，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胸口那缕温热缓缓爬行，终于抵达左肩伤口。
热流覆盖伤处。
疼痛减轻了一点。
他睁开眼，盯着三双绿光。
它们动了。
三只同时扑来。
他抬起左手，尖石对准最前面那只的眼睛。
头狼跃起在空中，利爪张开，直取他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