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云离去后,听雪轩内死一般的寂静。沈清尘(云青黛)瘫坐在地,许久未能起身。冰冷的寒意从青石地面渗入骨髓,却远不及他心头的冰冷。
交易达成了。他用自由和忠诚,换来了暂时的喘息之机。谢凌云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又能为他窥探父亲秘密的“世子妃”。而他,则需要谢凌云提供的庇护和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保之力,来积蓄反抗的本钱。
这是一场与魔鬼的共舞,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沈清尘缓缓起身,走到妆台前。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眼圈泛红,残留着泪痕,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但他知道,从今夜起,这层伪装需要更加精致,更加无懈可击。他必须扮演好一个被逼无奈、只能依附于世子爷的可怜女子,同时,在暗处编织属于自己的网。
他打开妆匣,指尖拂过那冰冷的夹层,里面藏着从谢锋书房盗来的密信和《玄阴录》。这些是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东西,也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筹码,绝不能暴露。他需要尽快消化这些信息,并找到利用它们的方法。
首先,是应对眼前的局面。
次日清晨,沈清尘刻意晚起了半个时辰,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神情恹恹,一副昨夜未曾安眠的模样。钱嬷嬷进来伺候时,他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几分对玉姨娘的惧怕和委屈,言语间暗示昨夜世子爷来过,似乎对玉姨娘手下人红杏的举动颇为不满。
钱嬷嬷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世子爷深夜来访,又对玉姨娘不满?这意味着什么?她看向沈清尘的眼神,少了几分之前的轻视,多了几分惊疑不定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沈清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借谢凌云的势,暂时压住钱嬷嬷,让她不敢再轻易作妖。同时,也将玉姨娘的敌意更明确地引向自己,这反而是一种保护,因为谢凌云明确表示会“扫清碍眼的障碍”。
果然,不到午时,府中便传来消息,玉姨娘身边那个叫红杏的粗使丫鬟,因“手脚不干净,冲撞贵人”,被管事嬷嬷下令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府去了。消息传来,听雪轩内人人噤若寒蝉,再看沈清尘时,目光中都带上了敬畏。
玉姨娘那边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在明面上发作,只能将这笔账记在了沈清尘头上。
沈清尘对此漠不关心。他利用这短暂的风平浪静,加快了修炼的步伐。修为突破至通脉期大周天后,他对玄阴内力的掌控力大增。他开始尝试修炼《玄阴录》中记载的一种粗浅的敛息法门——“幽影诀”。
此法并非攻击之术,而是教人如何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幽影潜行,难以被寻常武者察觉。这对于他日后在侯府内暗中活动至关重要。他日夜苦修,结合自身玄阴灵脉的特性,进步神速,虽未大成,但已能初步收敛自身气息,若非刻意探查,寻常先天武者也难以轻易发现他的内力波动。
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对秋禾的“培养”。他不再只是赏赐些小物件,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教导她一些察言观色、分辨人心的技巧,以及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打探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秋禾心思单纯,但对沈清尘忠心耿耿,学得十分认真。
至于与谢凌云的联系,沈清尘采取了极其谨慎的态度。他绝不主动联系,只是默默观察,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又可能引起谢凌云兴趣的侯府琐事,通过秋禾“无意”中透露给谢凌云院中的某个不起眼的洒扫丫鬟。比如,某位管事似乎与玉姨娘娘家走动频繁;又比如,谢锋最近似乎对北疆某种罕见的矿石颇为关注等等。
这些信息真真假假,既不涉及核心机密,又能显示出他确实在“履行”交易的义务,且姿态放得极低,符合他“被迫依附”的人设。
谢凌云那边,似乎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偶尔会在请安路上“偶遇”时,看似随意地提点他一两句侯府的“规矩”,或是赏下一些并不算特别贵重、却恰到好处地彰显其“庇护”的衣料首饰。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然而,沈清尘心中清楚,这种平衡是暂时的。谢凌云绝非易与之辈,他的耐心有限,迟早会要求看到更有价值的“成果”。而他自己,也绝不甘心永远做一个被人操控的棋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妆匣夹层中的《玄阴录》和那几封密信。黑风峪的玄阴玉髓,是他打破僵局的关键。但如何前往危机四伏的黑风峪,仍是一个几乎无解的难题。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一个意外的消息,通过李贵那条隐秘的线路,再次传来。
这次的信物,是一包新送来的、据说能“安神”的干花。秋禾依旧懵懂地将其作为寻常物品带回。沈清尘在内力激发下,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幽蓝色光点组成的符号。
信息依旧简短,却让沈清尘心头巨震:
“青鸾示:北疆有变,侯不日或将离府。鬼哭岭异动加剧,‘幽冥’或遣人至。‘梅’需早作打算。”
谢锋要离开侯府?北疆有变?幽冥殿可能要派人来?而“梅需早作打算”,显然是在提醒他,谢锋离府期间,可能是他行动的唯一机会,但也伴随着幽冥殿介入的巨大风险!
机会与危机,再次同时降临!
沈清尘握紧那包干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蛰伏的日子,或许快要结束了。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