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突破至通脉期小周天,带来的变化是显着的。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身体。沈清尘不再需要刻意伪装那份虚弱,步履间自然轻灵了许多,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也透出了些许健康的红晕,虽仍是一副弱质芊芊的模样,却少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多了几分内敛的莹润。
这变化落在不同人眼中,自有不同解读。
王氏见了,只当是侯府的饮食将养得好,略略点了下头,算是认可这“儿媳”没再给她添什么病怏怏的晦气。玉姨娘则暗自咬牙,认定是沈清尘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住了世子,才得以“滋润”得容光焕发,言语间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而谢凌云,在几次照面中,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沈清尘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长了些。他依旧那副慵懒姿态,但沈清尘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探究之意,并未减少,反而因他这“不合常理”的好转,更添了几分玩味。
“世子妃近日气色颇佳,看来我侯府的水土,倒是养人。”一次从王氏处请安出来,谢凌云与他并肩而行,状似随意地开口。
沈清尘心头微紧,面上却适时飞起两抹红霞,垂下头,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是……是母亲关怀,世子照拂。”
谢凌云低笑一声,未再追问,转而说起府中新得了几盆异种寒兰,邀他得空去赏看。沈清尘自是柔顺应下,心中却警铃大作。谢凌云的每一次接近,都像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考核。
回到听雪轩,沈清尘屏退左右,独坐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被动接招,终非长久之计。他需要化被动为主动,至少,要在这听雪轩内,建立起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并设法获取更多的信息。
他想到了秋禾。这小丫头心思纯净,体质特殊,是目前唯一可能争取的对象。但如何争取,却需讲究方法。直接摊牌或传授高深武学,无异于自寻死路。
沉吟片刻,沈清尘有了主意。他唤来秋禾,柔声道:“秋禾,我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夜间浅眠。听闻若能在室内燃些宁神香,或有些助益。你可知府中何处可领到香料?或是……库房管事那边,可有惯常的份例?”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闺阁女子寻常的需求。
秋禾不疑有他,认真想了想,答道:“回世子妃,库房每月初是会分发各院用度的,香料也在其中。若是急用,拿着对牌去支取,说明缘由,应当也是可以的。听雪轩的对牌……好像是在钱嬷嬷那里收着。”她说到后面,声音小了些,似乎有些忐忑,觉得像是在告状。
沈清尘心中明了。对牌掌管一院用度,是实权的象征,钱嬷嬷果然牢牢抓在手里。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无妨,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我自幼畏寒,听闻有些香料性温,于身体有益。你可知道,府中常用的香料都有哪些?哪些是性温的?”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香料的“药性”,这对于一个“体弱”的主子来说,合情合理。
秋禾见主子没有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努力回忆道:“奴婢也不太懂……好像有沉香、檀香,还有苏合香、安息香……哪个是性温的,奴婢得去问问懂行的嬷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
“无妨,”沈清尘温和地笑了笑,“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对了,平日里去领用度,或是与其他院子的姐妹走动,可还顺利?有没有人……为难你?”他问得关切,如同一个体贴下人的主子。
秋禾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带着几分天真和委屈:“别的院子还好,就是……就是玉姨娘那边的采荷姐姐,有时说话不太好听,说咱们听雪轩……说世子妃您……”她似乎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惊慌地看着沈清尘。
沈清尘心中冷笑,玉姨娘的手伸得果然长。他面上却露出几分黯然和宽容:“下人之间嚼舌根,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只需守好本分便是。”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从妆匣里取出一支不甚起眼却做工精致的珠花,递给秋禾,“这个你拿着玩吧。跟其他院子的人相处,有时也需要些小物件打点,莫要让人小瞧了我们去。”
秋禾又惊又喜,连连推拒,在沈清尘的坚持下,才千恩万谢地收下,眼中充满了感激。这一支珠花,不值什么钱,却代表了主子的信任和体恤,远比空口白话的关怀来得实在。
打发了欢天喜地的秋禾,沈清尘眼神恢复冷静。通过这番看似随意的交谈,他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听雪轩的财物权被钱嬷嬷把控。
玉姨娘的人在对听雪轩进行言语打压。
秋禾心思单纯,可利用她来收集一些底层丫鬟间的流言蜚语,这些往往是信息的源头。
而更重要的是,他验证了一件事:当他刻意运转玄阴内力,凝聚神识于双目,仔细凝视秋禾时,能模糊地“看”到她体内那缕阴寒气息的运行轨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她情绪波动时,那气息的细微变化!
这并非什么读心术,而是玄阴灵脉对同源能量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结合他前世强大的神识基础,产生的一种微妙共鸣。虽然模糊,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能力!这意味着,他或许可以凭借此点,更好地判断身边人的情绪真伪,甚至……在未来,窥探一些更深层次的秘密。
“玄阴灵脉,果然玄妙……”沈清尘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寒气,目光幽深。
武道,不仅仅是杀伐之力,更是洞察先机、掌控局面的根本。这“听雪窥心”之能,将是他在这龙潭虎穴中,除了武力之外,另一件无形的利器。
夜色渐浓,沈清尘却没有急于修炼。他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磨墨执笔。他画的并非花鸟山水,而是凭借记忆,勾勒出镇北侯府大致的院落布局图。哪里是谢锋的澄心院,哪里是谢凌云的凌云轩,哪里是库房,哪里是护卫巡逻的交界处……
笔尖游走,墨迹蜿蜒。一幅看似简单的地图,却标志着沈清尘(云青黛)的心态,正从一个被动承受的“棋子”,悄然向着一个试图看清棋局的“弈者”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