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镇北侯府表面风平浪静。
沈清尘(云青黛)严格遵循着一个“体弱新妇”的本分。每日晨昏定省,在王氏面前恭敬柔顺,对玉姨娘时不时的酸言醋语报以怯懦的沉默或恰到好处的委屈。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听雪轩,深居简出,美其名曰“静养”。
钱嬷嬷几次试图以“指点”为名插手听雪轩的事务,都被沈清尘用软钉子挡了回去。他并不与她正面冲突,只以“母亲吩咐静养”、“世子不喜叨扰”等理由,将她隔绝在核心事务之外。钱嬷嬷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而秋禾,则渐渐成了沈清尘身边最常使唤的人。端茶送水,整理衣物,沈清尘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她多在身边停留,甚至夜间值夜也多半指定她。
起初,秋禾还有些战战兢兢,但见这位新主子虽然性子清冷了些,却从未打骂苛责,反而偶尔会问她几句家乡琐事,语气温和,她便也渐渐放松下来,伺候得越发尽心。
沈清尘的真正目的,自然是秋禾身上那缕微弱的同源玄阴之气。
夜深人静时,他盘膝坐于窗下,全力运转《寒玉诀》。随着功法深入,他的感知变得愈发敏锐。他能清晰地“看到”,当秋禾在外间榻上安然入睡,呼吸匀长之际,她体内那缕天生的阴寒气息,便会随着呼吸自然散逸出一部分。
这气息极其稀薄,若非沈清尘身负玄阴灵脉,对同源能量感知超乎常人,根本难以察觉。但就是这丝丝缕缕的气息,汇聚到沈清尘周围时,却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主动融入他周身汇聚的玄阴能量流中,使得他汲取和炼化天地间稀薄玄阴之气的效率,提升了近三成!
这无疑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如同在干涸的沙漠中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泉眼,虽然水量不大,却足以维系生命,并带来希望。
沈清尘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而谨慎地吸收炼化着这些能量。那缕原本细若游丝的内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实。原本只是微弱地在几条主经脉中运行,如今已能顺畅地游走于更细微的支脉。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在缓慢增长,手脚不再像最初那般虚浮无力,连带着脸色也似乎红润了一点点,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更重要的是,那种魂魄与肉身之间的隔阂感,在玄阴之气持续不断的滋养下,正在一点点消弭。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越发得心应手。
这一夜,月华如水,透过窗纱,为室内铺上一层清辉。
沈清尘照例引导着内力在经脉中运转。今夜,那缕内力异常活跃,在循行至丹田附近时,竟自发地开始加速旋转,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
沈清尘心中一动,福至心灵,非但没有压制,反而集中全部神识,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团旋转的内力,向着丹田深处某个虚无的点压缩、凝聚!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寻常武者突破,需有水到渠成的积累和万全的准备,稍有不慎便可能经脉受损。但沈清尘拥有前世的武道经验,对气机掌控的精妙远非寻常通脉期武者可比。
他屏住呼吸,心神沉入体内,仿佛能“听”到内力高速旋转时发出的微弱嗡鸣。玄阴之气特有的冰凉感,此刻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和冷静。
压缩,再压缩!
终于,在某个临界点,那团旋转的内力猛地一滞,随即骤然收缩,化作一颗比米粒还要细小、却无比凝实、散发着幽幽寒芒的气旋,稳稳地悬浮于丹田中央!
刹那间,沈清尘感觉周身一轻,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了。体内原本还有些滞涩的经脉豁然贯通,内力运行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不止!五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连窗外夜虫爬过叶片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辨。
通脉期,小周天境界!
虽然只是武道之路上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对于身处绝境的沈清尘而言,却无异于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簇火苗!这意味着,他真正在这条全新的武道之路上,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这具身体,不再是完全无法掌控的累赘,而是拥有了无限可能的根基!
他缓缓收功,睁开眼眸。眼底深处,一抹幽蓝的寒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平静。他能感觉到,丹田内那枚微小的玄阴气旋正在缓缓自转,自行汲取着空气中微弱的能量,虽然速度很慢,却代表着内力进入了可以自动缓慢增长的阶段。
他走到镜前,镜中的少女,眉眼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惊惶与绝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与坚定。虽然依旧柔弱,但那柔弱之下,已悄然孕育出坚韧的力量。
“还不够……远远不够。”沈清尘低声自语。通脉期,在高手如云的镇北侯府,依旧如同蝼蚁。谢凌云是先天巅峰,谢锋更是深不可测。他需要更快,更强!
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侯府更深处的方向。那里,是谢锋的书房,是侯府的武库,或许……也藏着能让他更快提升的机缘或秘密。
但眼下,他仍需蛰伏,仍需扮演好“云青黛”这个角色。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秋禾略带惊慌的低声呼唤:“世子妃?您、您醒着吗?奴婢好像听到您这边有动静……”
沈清尘眼神瞬间恢复成平日那般柔弱,轻轻应了一声:“无妨,只是做了个梦,惊醒了。秋禾,你去睡吧,我喝口水就好。”
打发走秋禾,沈清尘重新躺回床上,心中却已开始谋划下一步。修为初成,一些之前不敢想、不能做的事情,或许可以开始尝试了。
这侯府的水,是时候,由他来搅动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