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几缕天光透过藤蔓缝隙,洒入狭窄的石洞。
谢凌云率先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深层共鸣中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第一个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体内原本狂暴冲突的赤阳本源与玉魄能量,此刻竟如百川归海般温顺地流淌着,经脉的灼痛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充满生机的力量感。虽然距离全盛时期的筑基期修为还差得远,但伤势已然稳定,实力恢复到了先天后期的稳固境界。
随即,他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手臂,正自然而然地环抱着一个温软的身体。低头看去,沈清尘(云青黛)正安静地蜷缩在他怀中,头靠在他肩窝,呼吸均匀,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睡颜却透着一股难得的恬静。两人气息交融,仿佛仍沉浸在昨夜那奇特的阴阳循环之中。
谢凌云浑身一僵,触电般地想抽回手,动作却在半途停住。他清晰地记得昨夜意识模糊时,那股将他从焚身之苦中拯救出来的清凉与安宁,记得那毫无保留地渡入他体内的精纯玄阴之气,更记得在意识深处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触碰与交融。那是一种超越言语、直抵灵魂的信任与托付。
他看着沈清尘熟睡中微蹙的眉头,想起这一路走来对方的舍身相护、智计百出,心中最坚硬的那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而柔软的涟漪。他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过,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
就在这时,沈清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沈清尘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意识到当下的处境,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抹绯红。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因脱力而动作一滞,反而更贴近了几分。
“世子爷……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的伤……”
“已无大碍。”谢凌云的声音比往常低沉沙哑许多,他不动声色地、尽量自然地松开了环抱的手臂,扶着他坐起身,“昨夜……多谢。”
短短两个字,却承载了远比字面更重的分量。
沈清尘微微垂眸,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分内之事。世子爷无恙便好。”他内视己身,发现玄阴本源消耗巨大,但令人惊奇的是,在与谢凌云赤阳本源交融的过程中,似乎也得到了一丝至阳生机的反哺,变得愈发精纯凝练,修为竟隐隐有触及先天中期门槛的迹象。这种阴阳互济的效果,远超他预料。
两人一时无话,洞内只剩下略显尴尬的沉默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一种微妙而陌生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不再是单纯的主仆或合作者,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密与局促。
最终还是谢凌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力量感,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锐利:“此地不宜久留。侯府的眼线恐怕已撒开大网,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望海城。”
“好。”沈清尘也收敛心神,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点头应道。他尝试运转真气,虽然虚弱,但行动已无大碍。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走出石洞。雨后初晴,山谷中空气清新,鸟鸣清脆,但与这宁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潜藏在暗处的杀机。
就在他们准备辨认方向继续赶路时,谢凌云突然神色一凛,猛地将沈清尘拉至一块巨岩后,低声道:“有人!收敛气息!”
沈清尘心中一紧,立刻屏息凝神,玄阴真气内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只见不远处山林间,几道身手矫健的黑影正快速掠过,他们的装束并非镇北侯府军士,而是紧身黑衣,面带黑巾,行动间悄无声息,带着一股浓烈的江湖煞气。
“是‘影煞阁’的杀手!”谢凌云眼神冰冷,传音入密道,“北疆最负盛名的拿钱办事的组织,出手狠辣,不死不休。看来,有人不惜重金,也要将我们留在北疆了。”
不仅侯府,连江湖杀手都出动了!形势比想象的更严峻!
“他们的搜索方向,似乎是通往望海城的几条要道。”沈清尘观察着杀手的动向,低声道,“我们原定的路线恐怕已被封锁。”
谢凌云沉吟片刻,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片云雾缭绕、地势更为险峻的连绵山脉。
“绕路!走‘瘴气林’和‘狼牙涧’!”他决然道,“那里毒瘴弥漫,猛兽横行,寻常人绝不敢深入,但也是通往望海城最隐蔽的路径。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瘴气林,狼牙涧……光是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沈清尘看着谢凌云坚毅的侧脸,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听世子爷的。”
绝境之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因昨夜的意外而悄然变化,又在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变得更加紧密和依赖。他们不再多言,默契地选择了那条最危险的路,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山林雾气之中。
前路,是未知的险境,也是命运为他们铺设的,共同面对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