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荒废的山神庙已有三日。
沈清尘(云青黛)与谢凌云昼伏夜出,专拣人迹罕至的崎岖山路,向着东北方向的望海城艰难前行。谢凌云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伤势,但玄阳玉魄的磅礴生机与他近乎枯竭的赤阳本源如同水火相激,极不稳定。每一次催谷赶路,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这日黄昏,为避开一队疑似侯府斥候的骑兵,他们被迫穿越一片瘴气弥漫的密林。林中道路湿滑,毒虫遍布。谢凌云为护住气息较弱的沈清尘,强行提气挥剑斩开一条通路,内力震荡之下,终于引发了反噬。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出,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赤金,身体晃了晃,直直向前栽去!
“世子爷!”沈清尘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触手之处一片滚烫,仿佛抱着一个火炉。谢凌云牙关紧咬,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体内气息紊乱如沸,赤阳真气与玉魄能量正在疯狂冲撞,显然已到了失控的边缘!
必须立刻停下来疗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清尘环顾四周,暮色渐浓,瘴气愈发厚重。他咬咬牙,半背半扶起意识模糊的谢凌云,运起幽影诀,向着记忆中不远处一个较为干燥的小山坳疾驰而去。
幸运的是,山坳深处竟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狭窄石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颇为隐蔽。洞内干燥,虽狭窄,但足以容身。
将谢凌云平放在铺了干草的地上,沈清尘立刻探查他的脉象,心猛地沉了下去。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两股至阳之力在他体内如同脱缰野马,经脉已出现灼伤迹象,再不想办法疏导,恐有焚经断脉之险!
寻常的导气法门已然无用。沈清尘脑中飞速闪过《玄阴录》中记载的一种凶险秘术——“玄阴引阳诀”。此法需施术者以自身精纯的玄阴本源为媒介,深入对方经脉,引导并中和狂暴的阳性能量。但此法对施术者要求极高,且极耗本源,过程中两种极致力量交融,稍有不慎便会双双遭劫!
看着谢凌云痛苦扭曲的面容,沈清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盘膝坐在谢凌云身后,双手抵住其背心要穴,沉声低语:“世子爷,凝神守一,信我!”
说罢,他闭上双眼,全力运转《玄阴录》。精纯至极的玄阴真气自丹田升起,化作一道冰蓝色的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谢凌云如同火海般的经脉之中。
“嗤——!”
极寒与极热相遇的刹那,沈清尘浑身剧震,仿佛神魂都被灼伤!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清明,以无上意志操控着那缕玄阴真气,如同最灵巧的冰梭,在狂暴的阳性能量洪流中艰难穿行,试图找到其运行的节点,一点点地引导、分流、中和。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沈清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迅速苍白下去,这是本源消耗过巨的迹象。而谢凌云在冰流侵入的初始剧痛后,渐渐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与平和,仿佛久旱的沙漠迎来了甘霖,狂暴的气息开始缓缓平复。
然而,就在沈清尘以为渐入佳境之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两种本源之力在深度交融中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化学反应,或许是谢凌云潜意识中对这股救命的清凉气息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与吸引,他体内原本被引导平复的赤阳本源,竟自发地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反过来紧紧缠绕住了沈清尘渡入的玄阴真气!
“嗯!”沈清尘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玄阴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谢凌云体内!这已不是他在引导,而是变成了双向的、失控的能量交融!
冰蓝色的玄阴之气与赤金色的赤阳本源,不再是对抗,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开始缓缓旋转、纠缠、融合!一股温暖而磅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全新能量在两人经脉间循环往复!
沈清尘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漩涡。他感觉到谢凌云的意识似乎也脱离了身体的痛苦,与他的神识在某种玄妙的层面轻轻触碰。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最原始的、源于生命本源的亲近与吸引。
洞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逐渐同步的呼吸和周身流转的、越来越明亮的阴阳交融的能量光华。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最终,沈清尘脱力地倒入谢凌云怀中,而谢凌云的手臂也无意识地环住了他,两人气息交融,仿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洞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洞内,一场关乎生死、也悄然改变着彼此命运的联系,正在无声无息中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