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东宫更是戒备森严。
“二哥,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周恪被周慎带回了宫,他拉着他太子哥哥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都是那个小姑娘惹了我,我才烧了她的文章出出气,咱们可是兄弟,你可别因为这事儿就罚我啊。”
“糊涂。”周慎脸色难看,今日他并未受伤,但遭了刺杀没人还能心平气和,“梅花宴岂容你胡来?”
他拂袖往案边走,“我朝命途多舛,如今正是着急用人的时候,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世家之力难以撼动,清寒学子没有时机,将来朝中的浑水如何才能搅得清明?更何况……”
周慎拉着眉眼看似在谆谆教诲:“今日如此多的学子在场,天下文人手里的笔都是利刃,你就不怕来日惹出什么祸端吗?”
周恪愣了下,他又跟上去要拽着周慎的衣服,“可是二哥你在啊,我们可是亲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你我的母亲是一家同出的亲姊妹,岂是旁人可以比的,只要有你在,我有什么好……”
“周恪。”周慎稍微厉声打断他,出口后才又语气缓了些,“我又能替你遮掩多少,凡事也要有分寸,从前上书给父皇弹劾你的折子我拦下了多少,你真不能如此任性下去。”
说起折子,周恪露了些凶相,“那一个个的我看是活腻了,要是惹了二哥的不快,我明天就去收拾他们。”
“……”周慎被他气得心里发堵,他端着案边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顺过了气,“说吧,你同那个许云岫,有什么恩怨,你要这样坏她的前途?”
“她对我家美人有旁的意图。”周恪想也不想道:“今天来的路上遇到她坏了马车,本来拦了我的路我是要揍她一顿的,可她长得好我就想放她一马,不想她竟然上了我家美人的马车!”
周慎被他解释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捋了捋,“今日那个琵琶女同许云岫可是相识?”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看那场景,应该是不认识的,我家美人今日要弹琵琶,应该是见她是个读书人,就想让她写首词来唱……”周恪气得牙痒痒,“但谁知道她和我家美人编排了我什么,况且这样一来还让她今天借我的名头出了风头,我怎么能不生气?”
“你家美人?”周慎放下茶杯,“这个琵琶女又是什么来头?你什么时候收了心,对她……”
“她其实……”周恪挠了挠头笑起来,“就是江月楼里弹琵琶的,她长得漂亮,唱歌好听,琵琶也弹得好,不过京城里弹琵琶的这么多,我也不是非听她的不可,就是觉得……她弹的琵琶像……”
周慎眼底微沉,“像怀珠?”
“怎么?”周恪手心捏紧,“二哥也觉得她像怀珠姐?”
“可是怀珠姐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她又无亲无故的,我就是听了她的琵琶心里顺畅,留个歌女在府里罢了。”周恪把手撑在案边,“二哥,这你不会拦着我吧?”
“你又不是孩童。”周慎脸色缓了些,“自己选的,别让人钻了空子就行。”
“那是自然……”周恪深感自己逃过一劫,他又试探道:“那二哥,你能不能再帮我教训教训那个……”
“许云岫?”周慎拧眉,他严肃道:“这个人,你之后不许再动。”
“为什……”周恪本要炸毛,却被周慎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冷,只好立马偃旗息鼓地不敢再说了。
这时孔青陆来禀报了,周慎在案边端正了衣冠,才冷声召了他进来。
孔青陆少有地将佩刀甲胄全取下了,他跪地行礼:“属下参见殿下,参见四殿下。”
周慎却没有喊他起来,空气里骤然安静,一时静得有些紧张。
如此情形,孔青陆立刻一头磕了下去,“属下请罪,今日护卫出了岔子,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周慎这才冷冷瞟了他一眼,“事情查清楚了?”
“是……”孔青陆依旧不敢把头抬起来,“因为入梅林时记册过身份名姓,所以核对起来不算难办,仔细筛选一番,才知道是有人顶替了身份前来刺杀。”
“刺杀?”周慎目光怀疑,“如此拙略的刺杀还需要顶了别人的身份,这分明像是来送死。”
“那人确实死得轻巧,但属下核对之后,发现那人还有同伙,一起顶了身份混进梅花宴,掩人耳目也不是为了刺杀,而是……”孔青陆略微咬牙,“为了搅和梅花宴。”
“嗯?”周慎意识到不对,“他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死了同党破绽百出,当场就乱了形迹,拿人之时有人自戕,只抓了一个活口,严刑一审才知道……”孔青陆手指抓过地面,“是西朝派来的人。”
“西朝!”周恪杵在旁边一惊,他往前倾着身子,“这些西朝的乱臣贼子怎么这样坏,迟早要把他们一锅给端了!”
周慎咳了一声,他冷语问:“那个人还招了什么?”
孔青陆道:“那人说西朝忌惮我朝梅花宴聚集文人,当朝太子遇刺必然难以再办下去,届时我朝文人痛失时机,朝中士族更为稳固,便容易……动荡不止。”
周慎冷笑了声,“狼子野心。”
他又坐在案边思索了会儿,“也罢。”
周慎抚案,手又伸向了茶杯,“疏忽的过错,你知道其中轻重,自己去领罚吧。”
孔青陆又是磕了个头,“多谢殿下。”
“还有……”周慎端着茶杯撇了撇其中的茶叶,“许云岫那边你查得怎么样了?”
孔青陆这才把头抬起了些,“属下已经去找过她了,但她今日像是有事,属下让人去跟,她似乎是去了方竹楼赴宴,赴的……还是谢明夷的宴。”
说到许云岫,周恪忽然过来拍着桌子,“好啊!二哥,我现在才想起来,这姑娘今天还诓过我,她跟我说她是谢明夷的妹妹,这两人连名姓都不一样……”
“四殿下有所不知,这许云岫和谢明夷同出一乡,从前是相识,如今还是住在一个府上的,隔了些年岁,若是称一句兄妹……”孔青陆皱眉,“似乎也没有不妥。”
周恪还是一门心思要报复她,周慎没有办法,只道:“你留意着她,看此人能不能用,若是不能……”
周慎端杯品茶,嘴里却是不留情面:“……这人就不用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