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琥珀色的蜜饯晶莹剔透,油光锃亮的烤兽腿散发着诱人香气。
玉盘里的佳肴荤素搭配、色泽鲜亮,看得肖屹潇眼花缭乱。
来自21世纪的他哪里见过这般奢侈的排场,拿起银筷就没停过。
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贪吃的松鼠,连汤汁沾到嘴角都没顾上擦。
眼神里满是满足与贪婪,仿佛要把这些珍馐全都装进肚子里。
一旁的多宝也不安分,小手抓着块桂花糕四处乱挥,糕点碎屑掉了一地。
女官胡燕霞耐心地跟在旁边,时不时掏出锦帕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
柔声劝着“慢点吃,别噎着”,眼神里满是温和的纵容。
她目光扫过肖屹潇时,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公子今日这般狼吞虎咽,倒和从前沉稳内敛的模样判若两人。
许是受伤后饿坏了?被胡燕霞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又被周围侍女们含笑的眼神环绕。
肖屹潇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上辈子从没被这么多美女围着伺候过,实在有些臊得慌。
他放下银筷,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随口道:“小燕子,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点?”
胡燕霞闻言,浅浅一笑,眉眼弯弯,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礼。
“多谢公子厚爱,奴婢已经吃过了,公子和小公子慢用便是。”
说罢,又转头去照看闹着要喝甜汤的多宝,动作轻柔,语气依旧温和。
吃饱喝足,肖屹潇靠在椅背上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目光落在正耐心喂多宝喝汤的胡燕霞身上,他暗自思忖:这胡燕霞是娘的得力心腹。
虽未必能深交,但论对这世界的阅历,自己拍马也赶不上,不如多套套话,也好摸清更多底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地开口问道:“小燕子,你可知道天浴公主?”
胡燕霞手上的动作没停,一勺一勺地喂着多宝,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敬畏。
“天浴公主乃是天湖王的心头肉。传闻她降生时天生异象,天赐光明、光孕众生。”
“百鸟飞天、万鱼腾跃,连天湖湖底都传来神吟。她生母为生下她耗尽元气。”
“天湖王便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倾注的资源,比她所有哥哥弟弟加起来还多——她本就是内定的下一任光明会光明之主。”
肖屹潇惊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银匙“当啷”一声掉在玉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那个去!这么惊世骇俗?”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还是我刚才见的那个温柔婉约的翩翩仙子吗?”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又追问道。
“那光明之主又是啥?听着挺厉害的样子。”
“光孕众生,众生瑞光。”胡燕霞抬眼,眼神里带着近乎虔诚的崇敬。
“世人皆有业障,唯有在光明之主的庇护下,我们才能安稳存于这世间,免受灾祸侵扰。”
肖屹潇下巴都快掉了,脱口而出:“造神?”
语气里满是震惊与不解——这分明就是人为塑造的神性形象,和他认知里的“造神运动”如出一辙。
“造神”二字一出,胡燕霞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她放下汤勺,停下喂食的动作,直视着肖屹潇,一字一顿道:“光孕众生,众生瑞光,故,我在!”
语气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与信仰,仿佛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真理。
肖屹潇被她这股突如其来的执拗劲儿噎得没话说,只能摆摆手敷衍。
“是是是,光在,你在,我也在行了吧?”心里暗自嘀咕:这信仰的力量也太可怕了,简直油盐不进。
肖屹潇抹了把嘴角的油渍,把筷子一撂,起身时椅子腿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
“俗话说得好,温饱思淫欲,今日这顿吃得舒坦,你们慢慢收拾,本公子去山下寻点乐子!”
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性与躁动,显然是闲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往外冲,全然不顾小多宝嘴里塞满饭菜,含混不清地“呜呜”急叫。
小手还伸着想去拉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委屈与不舍。
肖屹潇脚步飞快,活像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转眼就消失在院门外。
胡燕霞端着碗的动作一顿,目光追随着那道仓促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眼底掠过一丝深思:公子向来随性,可方才饭桌上,竟突然问起了天浴公主的旧事。
那可不是寻常闲谈的话题,背后是否有别的用意?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心里已然有了计较:这事,必须尽快禀报给主人胡云。
免得生出什么变故,肖屹潇刚跨到寺门门槛,一道白影骤然拦在跟前。
速度快得让他险些撞个满怀,他踉跄半步,慌忙稳住身形。
抬眼一瞧,当即挑眉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哎哟,还有人敢拦本公子?长得倒挺俊。”
“说说看,谁派你来的?”白衣男子身形挺拔,身着一袭纯白劲装,面色冷峻如霜。
眉眼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他对着肖屹潇拱手,沉声道。
“公子,多帅吩咐,入夜后不许您出寺,还请公子留步。”
“出寺?”肖屹潇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俊朗的脸上停留片刻。
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小白脸,你又是哪号人物?也敢来管本公子的事?”
“谢公子夸赞。”白衣男子语气未变,依旧冷淡,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夸赞自己,“在下绯红门白衣白刃,是多帅安排给公子的暗卫。”
“专门负责公子的安危。”
“暗卫?”肖屹潇咂咂嘴,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柄造型精致的佩剑上,眼睛瞬间亮了。
心里的躁动又多了几分:“白衣似雪,皮囊是真不错。这剑看着挺帅,做工精良,能给我瞧瞧?”
白刃依言解下佩剑,双手递上,动作标准而恭敬。
肖屹潇接过便迫不及待地抽出剑鞘,一道寒光瞬间映亮他的眉眼。
剑身纹路清晰,透着凌厉的杀气,他摩挲着剑身,喜欢得直点头。
“好剑!真是把好剑!”随即抬头看向白刃,语气带着刻意的吹捧。
“既然你是我的暗卫,自然得听我的,多帅那边我去说,出了事我担着。”
“公子,职责所在,还请不要为难在下。”白刃眉头微蹙,语气多了几分坚持。
眼神里满是恪守本分的执拗。
“不为难你,就是为难我自己啊。”肖屹潇把剑递还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越发恳切:“你一看就是武功冠绝天下的侠客,身手定然不凡,难道还护不住本公子?”
“我就是下山逛逛,很快就回来。”
他哪里知道,绯红门以红衣为尊、白衣次之、青衣最末。
而白刃自幼在飞云渡深山修炼,这是他头一回接任务,性格本就单纯。
哪经得住这般直白的夸赞,霎时,白刃耳尖泛红,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薄霞。
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眼神也有些闪躲,没了方才的冷峻。
肖屹潇见状趁热打铁,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就往外走。
“就这么定了!跟本公子下山开开眼,保准不亏!”
白刃喉间的劝阻刚滚到舌尖,肖屹潇已经像只脱缰的雀儿,踩着轻快的步子冲下了山径。
他衣袂被山风掀得翻飞,连个回眸都没有,全然没把“不许出寺”的吩咐放在心上。
白刃眉头拧成川字,手按在剑柄上犹豫片刻。
多帅有令在前,不可让公子入夜出寺,可护主亦是他的本分。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孤身下山,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终究是轻叹一声,提剑快步跟上,白色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始终与肖屹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打扰他,又能随时护住他。
山路比预想中崎岖,碎石子硌得肖屹潇脚底生疼,忍不住龇牙咧嘴。
起初的雀跃渐渐被消磨殆尽,他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这破山也太偏了,路这么难走,再走下去脚都要废了……”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飘来一阵鲜活的喧闹——“胡椒煨鸡蛋哟,热乎喷香,一口暖到心坎里!”
“走过路过别错过,祖传膏药治跌打、消肿痛,无效不收钱!”
叫卖声此起彼伏,裹着食物的香气飘来,还夹杂着食客的谈笑声。
街头卖艺的锣鼓铿锵,以及讲书人“啪”的一声惊堂木,瞬间撞碎了山间的沉寂。
肖屹潇眼睛猛地一亮,方才的萎靡一扫而空,脚下也瞬间有了力气。
抬脚就朝着那片烟火气奔去,嘴里嚷嚷着:“可算到地方了!这才叫过日子嘛!”
刚踏入市集边缘,一阵香风就裹着靡靡之音飘了过来。
肖屹潇抬眼一瞧,只见前方一栋阁楼灯火通明。
楼上的女子们穿着清凉,裙摆堪堪遮膝,酥胸半露,正倚着栏杆娇声招揽过客。
眼波流转间满是勾人意味,阁楼里酒气混着脂粉香飘出。
丝竹管弦声软绵入骨,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肖屹潇瞬间挪不开眼,眼神里满是惊艳与躁动。
心里的那点安分守己被勾得翻江倒海,暗忖:“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般好去处,此时不闯更待何时?”
活像憋了三十年的老烟枪遇上了上等烟土,魂儿都被勾走了。
脚下加快速度,就往阁楼冲去,刚要跨上二楼楼梯。
头顶一块鎏金牌匾突然撞入眼帘,“去影楼”三个大字镶着金边。
笔锋遒劲又带着几分妖冶,透着说不出的魅惑与神秘。
看得他脚步一顿,心里的躁动忽然少了几分,反倒生出几分好奇来。
——这“去影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