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风山脉最是黑暗。
陈凡带着张猛张燕兄妹，在密林中穿行。三人速度不快，陈凡有意在观察这兄妹俩的身手和心性。
张猛走在最前面开路，手中那把缺口的长刀不时劈开挡路的藤蔓。他脚步沉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虽然只有炼气五层，但显然有过不少野外生存的经验。
张燕跟在中间，左臂的伤已经包扎好，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右手握着长鞭，每次挥动都带着破空声，力度和角度都把握得不错。
“还有多远？”陈凡问。
“前面翻过那座山脊，就能看到狼谷入口。”张猛停下脚步，指向远处隐约的山影，“不过疤面在谷口设了哨岗，平时至少有两个炼气六层的修士守着。”
陈凡点点头：“先找个地方落脚，观察一下情况。”
三人继续前行，在天色微亮时，登上了一座离狼谷约三里的小山头。从这里望去，狼谷的地形一目了然。
那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山谷，两侧山壁陡峭，谷口狭窄，易守难攻。谷中隐约能看到几处简陋的木屋，还有炊烟升起。谷口确实如张猛所说，搭着一个简易的了望台，台上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疤面的人大约十五个，除了疤面是炼气八层，还有三个炼气七层的头目，其余都在炼气四到六层之间。”张猛低声介绍，“他们占据的那处灵脉节点在谷底，听说是一处小型阴脉分支，对修炼阴寒功法的人有帮助。”
陈凡眯起眼睛。阴脉分支，这倒是适合他修炼幽冥真经。而且这狼谷的地形，只要控制住谷口，确实是个不错的据点。
“他们的日常活动规律呢？”陈凡问。
“每天清晨会有一队人出谷狩猎或者采集，通常是五到六人，由一个炼气七层带队。傍晚回来。谷内常驻的人手大约八九个，包括疤面本人。”张燕接过话头，“他们抢来的物资都堆在谷底最大的那间木屋里，由疤面亲自看守。”
陈凡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尤其是谷内的防御布置和灵脉节点的具体位置。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靠近看看。”陈凡说完，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林间。
张猛张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色。刚才陈凡离开时，他们几乎没感觉到灵力波动，这种隐匿手段，在黑风山脉的散修中极其少见。
陈凡在林中快速移动，雾影狐的隐匿天赋全力催动。他如同影子般贴地而行，很快来到距离谷口仅百丈的一处灌木丛后。
从这里能清楚看到了望台上的两人。那是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个瘦高，一个矮壮，修为都在炼气六层左右。两人正靠在栏杆上闲聊，神情放松，显然不觉得会有人敢来狼谷找麻烦。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瘦高个抱怨道，“阴气这么重，老子的功法都快运转不灵了。”
矮壮汉子冷笑：“知足吧，要不是有这阴脉节点，疤面老大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再说了，咱们抢来的东西，不比其他地方的散修强？”
“那倒是……”瘦高个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前几天疤面老大去阴风涧那边，吃了点亏？”
“闭嘴！”矮壮汉子脸色一变，“这事不许再提！老大这几天心情正不好呢，小心把你丢去喂阴兽。”
瘦高个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
陈凡心中一动。疤面去过阴风涧？还吃了亏？看来灰雾绝地的消息，确实把很多人都引过去了。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谷口只有这一处明哨，暗处似乎没有埋伏。这疤面的防御布置，未免有些松懈。
不过陈凡没有贸然行动。他悄然退后，绕到山谷侧面的山壁上，找了一处视野好的位置，继续观察谷内情况。
从高处看下去，狼谷的全貌更加清晰。谷底大约有七八间木屋，呈扇形分布。最中央那间木屋最大，门口有两个守卫，应该就是疤面的住处和仓库。
木屋后方，有一处被石墙围起来的地方，隐约能看到地面升腾起淡淡的灰黑色气流——那就是阴脉节点了。
谷内活动的人不多，只有四五个在空地上练功或者整理东西。陈凡注意到，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动作懒散，彼此间也没什么交流。
“内部不和？”陈凡若有所思。
他继续观察了一个时辰，直到谷口那支狩猎队伍出发。带队的是个独眼汉子，炼气七层修为，身后跟着四个炼气五六层的修士。五人出谷后，径直往东北方向的密林去了。
谷内的人手更少了。
陈凡记下这些，悄然退回张猛张燕所在的山头。
“情况怎么样？”张猛问。
“比想象的简单。”陈凡盘膝坐下，“谷口只有一个明哨，谷内守卫松懈，人心似乎也不齐。那个疤面，应该在阴风涧受了伤或者吃了亏，这几天都没露面。”
张燕眼睛一亮：“那岂不是好机会？”
“不急。”陈凡摇头，“先等那支狩猎队伍回来，看看他们的收获和状态。另外，我需要知道疤面修炼的功法特点，还有他那三个头目的具体情况。”
张猛想了想，说：“疤面修炼的是《黑煞功》，是一种阴属性的炼体功法，擅长近身搏杀，防御很强。他那三个头目，独眼龙叫赵奎，就是刚才带队出去那个，炼气七层，用一把鬼头刀。还有一个叫瘦猴的，炼气七层，身法很快，擅长偷袭。最后一个是疤面的亲信，叫铁屠，炼气七层巅峰，据说半只脚已经踏进八层了，使一对重锤。”
陈凡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三个炼气七层，一个炼气八层，再加上十来个炼气中期，这样的实力，在黑风山脉外围确实算一股不小的势力。
但如果内部不和，指挥不灵，那就有机可乘。
“你们对狼谷的地形熟悉吗？”陈凡问。
“进去过两次。”张猛说，“一次是跟着之前的小队来交易，一次是被追杀误入。谷内有一条暗河，从后山流入，穿谷而过，从东南角的裂缝流出。那处裂缝很隐蔽，知道的人不多。”
暗河？陈凡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通道。
他不再多问，闭目调息。与赤阳老怪一战虽然逼退了对方，但他自己也伤得不轻，需要时间恢复。而且刚刚突破炼气九层，境界还需要稳固。
张猛张燕见状，也各自找地方调息。他们很清楚，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硬仗，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午后时分，那支狩猎队伍回来了。五个人扛着两头体型不小的妖兽，看起来收获不错。但陈凡注意到，其中两人身上带伤，队伍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谷口了望台上的人放下吊篮，将妖兽拉上去，然后队伍才进入谷中。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显示出这支队伍确实有过训练。
陈凡继续观察。他看到那支队伍进入谷底后，独眼龙赵奎独自走向中央大屋，在门口和守卫说了几句话，然后进去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后，赵奎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有意思。”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傍晚时分，陈凡结束调息，伤势又恢复了一分。他看向张猛张燕：“今晚你们守在这里，我进谷看看。”
“太危险了！”张燕脱口而出，“谷内至少还有八九个人，万一被发现……”
“放心。”陈凡打断她，“我有分寸。”
夜幕降临，狼谷中亮起几处篝火。
陈凡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从山壁上一处陡峭的岩缝悄然滑下。他选择的位置离谷口很远，避开了了望台的视线范围。
落地后，他立刻融入阴影中，雾影狐的天赋全力催动，气息收敛到极致。就连谷中偶尔掠过的夜鸟，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贴着山壁移动，很快来到那处暗河出口。那是一条宽约三尺的裂缝，河水从中流出，发出潺潺声响。裂缝内很窄，但对陈凡来说足够了。
他侧身钻入裂缝，逆流而上。河水冰冷刺骨，带着浓郁的阴气，这让他更加确信，这暗河确实连通着谷底的阴脉节点。
在黑暗中前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光。陈凡放慢速度，悄然探出头。
这里是一处地下溶洞，洞顶有缝隙透下月光。暗河在这里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呈深黑色，阴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水潭边，一个人正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黑气。
疤面。
陈凡瞳孔微缩。这人脸上确实有一道从额头斜跨到下巴的狰狞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他身上的气息确实是炼气八层，但有些不稳，似乎有伤在身。
疤面显然在借助这里的阴气疗伤。他每次呼吸，都吞吐着大量的阴煞之气，但脸色却不时闪过一丝痛苦。
陈凡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他发现疤面周身的黑气中，偶尔会泛起一丝不正常的赤红色——那是火属性灵力残留的痕迹。
“果然在阴风涧吃了亏。”陈凡心中了然。这疤面修炼的是阴属性功法，却被火属性灵力所伤，难怪要躲在这里疗伤。
他悄然后退，没有惊动疤面。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需要了解更多。
离开溶洞后，陈凡继续在谷内探查。他避开中央大屋，先摸清了各处木屋的位置和守卫情况。谷内确实只有八九个人，除了疤面，修为最高的就是那个铁屠，正在大屋门口打坐。
陈凡还注意到，谷内储存的物资并不多，几个仓库里都是些普通的妖兽材料、低阶灵草，以及少量的灵石。看来这疤面虽然占着灵脉节点，但并不富裕。
探查完毕，陈凡悄然退出狼谷，回到张猛张燕所在的山头。
“怎么样？”张猛急切地问。
“疤面确实有伤在身，正在借助阴脉节点疗伤。谷内守卫空虚，物资也不多。”陈凡简单说道，“明天清晨，等那支狩猎队伍再次出发后，我们动手。”
“三个人？”张燕有些迟疑。
“足够了。”陈凡眼中闪过冷光，“你们只需要帮我拖住其他人，疤面交给我。”
张猛张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意。他们知道，这是一场赌博，赢了，从此有靠山有资源；输了，就是死路一条。
但在这黑风山脉，什么时候不是在赌命？
“我们听你的。”张猛沉声道。
陈凡点点头，不再多说。他盘膝坐下，开始调整状态。
明天，将是他在黑风山脉建立势力的第一战。
只能胜，不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