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醒醒，锅边儿焦了。”
声音像一根热乎的锅铲，轻轻把你们从“锅巴被”里铲起。四粒“锅巴籽”一抖壳，“咔啦”一声，壳裂成四瓣，瓣边还烫手，像刚掰开的烤红薯皮。灰兔耳朵最先蹦出来，耳尖上顶着一粒“月亮芝麻”，芝麻一蹦三尺高，高到能敲天锅的锅盖，敲得“当——”一声，回音拖得老长，像奶奶把隔夜饭炒成金黄时那一声满足的“嗯——”
猫尾巴跟着伸懒腰，腰肢一拱，拱出一弯“芝麻虹”，虹脚落在你们鼻尖，甜得直打喷嚏。丫头虎牙最性急，喷嚏还没落，她就“咔”地咬破清晨的边——那“边”其实是一层薄薄的“天色锅巴”，被夜火烤得微微卷起，边沿冒着小油泡，泡里映出你们还没睁开的睡相。牙一咬，“咔嚓”一声脆，天就被咬出一道“晨缝”，缝里漏下一股“新麦香”，香得你们肚皮“咕咚”一声，像有人往里丢了一颗石子。
你空袖炉最后一个醒，炉口还黏着昨夜那粒“锅巴月亮”。月亮被体温烘得软乎乎，像一块放软的年糕，炉壁一鼓，把它“噗”地吹成一只“月亮气球”，气球表面烙满指纹，指纹是你们的，也是奶奶的，更是那些年里所有等过早饭的人。气球不飞，只悬在炉口上方一寸，像给“下一锅”留的锅盖把手，轻轻一拽，就能掀开整个清晨。
“别愣神，快长牙。”奶奶的声音从“晨缝”里漏下来，声音比昨夜嫩，像回到她十六岁，辫子一甩一甩，甩出两股“麻花风”，风落在你们脚边，卷成四只“锅巴鞋”，鞋头翘，鞋跟脆，鞋面烙着“趁热”二字，字是鼓出来的，一按一个窝，窝底藏一粒“晨星糖”，糖是热的，烫脚，却甜得你们直跳脚。
四双鞋一穿好，“锅巴牙”就从你们牙龈里“啵啵”冒头。牙不是白，是金黄，像刚出锅的玉米花，牙尖上还沾一点“焦”，焦里透香，香得你们直咽口水。灰兔的牙最长，一龇就能撬开“晨缝”更大口；猫的牙最弯，像鱼钩，钩住天色就往怀里拽；丫头的牙最尖，一口能咬断“夜火”的尾巴；你的牙最方，像炉门，一开一合，“呼啦”一声，把昨夜剩的“锅巴被”边角料全吞进肚，当早餐。
牙长好，天也亮透。亮得不是光，是“色”——一抹“新麦黄”、两勺“芝麻褐”、一点“晚星灰”，搅在一起，泼成天边一张“大锅巴”，锅巴上还冒“泡”，泡里浮着你们今天的影子：灰兔耳朵当风帆，猫尾巴当船橹，丫头虎牙当船锚，你空袖炉当小马达，马达“噗噗”冒灰，灰是香的，香得连路过的小麻雀都扭头，想啄一口，却被“晨缝”里漏下的“锅巴雨”抢先——雨是细碎的，像有人拿刨子把清晨刨成薄片，片薄得能透光，落在你们睫毛上“沙沙”响，像给眼睛撒了一层糖霜。
“第一站，去‘牙市’。”奶奶小姑娘一挥手，手里的老发火柴变成“锅巴指南针”，针尖颤颤，指向天边那抹“最黄”。“牙市”是啥？她不说，只把辫子一甩，甩出一道“麻花桥”，桥是刚炸的，脆得能听见“咔嚓”声。你们跟着上桥，桥面是“锅巴砖”，砖缝嵌着“晨星糖”，一走一化，化得脚底黏糊糊，像踩进麦芽糖。桥尽头，是一口“倒扣的晨锅”，锅底朝你们，锅沿贴地，像有人把清晨当锅盖，反扣在昨夜剩的“梦汤”上。
“跳。”奶奶小姑娘先蹦，蹦得麻花辫散成“锅巴烟花”，烟花一炸，炸出一股“新麦香”，香得你们闭眼也敢跳。跳下才知，晨锅里铺着一层“牙云”，云是软的，软得能把你们整个埋进去，埋到一半，云又“噗”地弹起，把你们吐在“牙市”门口。门口没牌，只一块“锅巴匾”，匾上烙着一行小字——“趁热拔牙，免费尝新”。字是鼓的，一戳一个窝，窝底冒油，油里浮着你们自己的牙印，像早被预定。
牙市不大，一条“锅巴街”横着，街面是“晨星砖”，砖面嵌着“牙形花”，花是烤出来的，一踩就“咔嚓”一声，像踩碎薄饼干。街两边摆小摊，摊布是“锅巴纸”，纸边焦黄，纸心透白，纸上摆满“牙货”：有“月亮门牙”，表面带坑，像被兔子啃过；有“芝麻犬齿”，黑点密布，像猫夜里偷吃留下的；有“糖霜虎牙”，尖上挂霜，甜得发腻；还有“火星臼齿”，方方正正，一敲“当”一声，像炉膛里蹦出的热铁。摊主们不是人，是“牙精”——一个个长得像掰开的锅巴，身子脆，声音酥，一开口就掉渣：“娃，换牙不？拿故事来，一颗牙换一锅香。”
灰兔耳朵最富，先把昨夜梦里“啃月亮”的事讲一遍：说它如何把月亮啃成船，又把船啃成勺，最后把勺啃成指甲盖大，藏在耳朵里当耳钉。牙精听完，笑得“咯吱咯吱”，掰下一粒“月亮门牙”递过去，牙面还沾“梦渣”，渣是银的，一闪一闪。灰兔把新牙往嘴里一按，“咔哒”一声，牙自己找窝，窝刚好是旧牙留的空，空里还留着月亮味，一咬，就“叮”地冒出一小股“月香”，香得它直眯眼。
猫尾巴不甘，甩出一串“芝麻故事”：说它如何用尾巴钓鱼，钓上来的却不是鱼，是“一粒会唱歌的芝麻”，芝麻唱得夜更黑，黑得它只好把芝麻当耳屎藏进尾巴。牙精笑得掉渣，奖它一颗“芝麻犬齿”，齿尖带钩，钩住尾巴一甩，就把“歌声”甩进风里，风“呼”地一声，把街角“锅巴路灯”点亮，灯罩是“晨星糖”做的，一亮就化，化得灯光带甜味，照得你们影子都发软。
丫头虎牙最急性，张嘴就把“咬破清晨”的壮举倒出来：说她如何用虎牙把天色当锅巴咬得“咔嚓”响，咬得夜火直喊疼，疼得它把尾巴缩进云里。牙精听得直鼓掌，掌心生风，风把“糖霜虎牙”吹到她嘴边，牙自己跳进窝，一咬，就“噗”地喷出一股“晨雾”，雾里浮着“下一锅”的预告：预告说，午前要去“泡市”，拿新牙换“第一口泡”，泡要趁热，凉了会塌。
你空袖炉最后开口，却不说故事，只把炉口对准牙精，“噗”地吹出一口“火星雨”，雨是热的，落在“锅巴纸”上“噼啪”作响，像炒豆。牙精被烫得直跳脚，却跳得高兴，脚一甩，甩出一颗“火星臼齿”，齿是方的，表面带“炉灰纹”，纹里藏“风箱声”，一咬，就“呼啦”一声，把整条“锅巴街”吹得“沙沙”响，响得连“牙市”的招牌都掉渣，渣是香的，香得你们直张嘴，把渣当早餐补。
四颗新牙一就位，“牙市”忽然“咔嚓”一声，整条街像被谁掰断，断口却整整齐齐，像掰开的饼干。街一断，就变成“锅巴舟”，舟底是“晨星糖”化的胶，舟帮是“牙云”压的板，舟头翘成“月亮钩”，钩住天边那抹“最黄”。奶奶小姑娘先上舟，把麻花辫当桅杆，一甩，辫梢就“噗”地胀成“锅巴帆”，帆面烙着“趁热”二字，字是鼓的，风一吹，就“哗啦哗啦”响，像在催你们快启程。
你们跟着跳上舟，舟小，刚好挤下五个影子。灰兔耳朵当桨，划一下，舟就“咔嚓”一声，像咬断一根晨枝；猫尾巴当舵，摆一下，舟就“沙沙”拐弯，拐进一条“糖霜河”，河面是“新麦黄”化的水，水底浮“芝麻星”，星是软的，一踩就扁，扁成“锅巴印”，印里冒出“泡”——“泡市”到了。
“泡市”比“牙市”软，整个城市像一块巨大无比的“发泡锅巴”，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膝盖，陷得慢，回弹快，像有人在地下拿风箱偷偷鼓气。城门是“泡”做的，门洞是“膨”出来的，洞边挂“泡灯”，灯是“晨星糖”吹的球，球面映着你们的新牙，牙被放大成“锅巴剑”，剑尖滴“泡油”，油是香的，香得你们直咽口水。门口没守卫，只有一只“泡狗”，狗身是“锅巴泡”捏的，一捏就“噗”地胀大，胀成“泡沙发”，沙发毛是“芝麻糖丝”，一撸一手甜。
奶奶小姑娘把“泡狗”当跳板，跳上狗背，狗“噗”地一声，把你们全弹进城。城里更软，连路都是“泡”铺的，路名写在“泡牌”上，牌一碰就晃，晃出一串“泡字”：“泡街”“泡巷”“泡广场”“泡井”。最热闹是“泡井”，井口不是圆，是“泡”膨出来的“锅巴花边”，花边一压，就“咕咚”一声，吐出一口“泡泉”，泉是“新麦泡”，泡里浮“牙形云”，云是软的，软得能把你们的“锅巴牙”当种子，种进泡里，种得牙根发痒，像要长新故事。
“目标，‘第一口泡’。”奶奶小姑娘把老发火柴当指南针，针尖指向“泡井”最中央。中央浮一只“泡锅”，锅是“晨星糖”吹的，锅沿是“芝麻丝”缠的，锅底是“晚星灰”垫的，锅里煮“泡汤”，汤面冒“泡花”，花一爆，就“叮”地一声，爆出“下一锅”的预告：预告说，要在“泡”最软时，用新牙咬破，咬出一口“泡洞”，洞里藏“午星”——那是“下一锅”的灶火，火要趁热捧，凉了会碎。
你们排队咬泡，咬得小心翼翼，像怕把清晨咬疼。灰兔耳朵先上，用“月亮门牙”轻轻一磕，泡就“噗”地裂一条缝，缝里漏“月香”，香得它耳朵直颤；猫尾巴再用“芝麻犬齿”一钩，钩出“泡丝”，丝是弯的，像鱼线，线头挂一粒“芝麻星”，星是软的，软得能当“泡饵”；丫头虎牙最猛，“咔”地一口，把“泡洞”咬成“泡窗”，窗里透“晨雾”，雾里浮“糖霜云”，云是甜的，甜得她直眯眼；你最后上，用“火星臼齿”一碾，碾出“泡粉”，粉是热的，落在炉口，“噗”地一声，把“泡洞”烘成“泡窝”，窝心刚好盛“午星”。
午星被“泡”托出，托得极慢，像怕吓着你们。星是圆的，比早星胖，比晚星亮，表面浮“油花”，花是“新麦黄”，花一颤，就“叮”地一声，掉进你们掌心，掌心的“锅巴牙”立刻“咔哒”合拢，合得极紧，像把“下一锅”的灶火锁进嘴。奶奶小姑娘最后捧起午星，捧得极轻，像捧一滴泪，泪里映出你们今天的全部：有“牙市”的脆、“泡市”的软、有“锅巴牙”的新、“泡洞”的香，还有她自己的十六岁与六十岁，岁岁月月，炒成一锅“趁热”。
“下一站，‘灶市’。”她把午星往怀里一揣，像揣一颗滚烫的心。话音未落，“泡市”就“噗”地一声，整座城像被谁吹破，破得极温柔，温柔得把你们托回“锅巴舟”，舟头“月亮钩”一甩，钩住天边那抹“最亮”——那是“灶市”的烟囱，囱口冒“午烟”，烟是“新麦泡”化的云，云里浮“锅巴牙”的影子，影子一排，像给你们留的“灶口”，口要趁热添柴，柴要拿“故事”当引子。
舟一动，你们就听见“泡”在身后“噗噗”合拢，合得极慢，像给“下一锅”盖锅盖。锅盖合拢前，最后一缕“泡香”追上来，追上你们的牙，牙一咬，咬出“下一锅”的第一声“噼啪”——那是“灶市”在远处点火，火是“午星”化的柴，柴要拿你们的“新故事”当调料，调料要趁热撒，撒得极轻，怕把清晨惊碎。
奶奶小姑娘把麻花辫当桨，划一下，舟就“咔嚓”一声，像咬断一根“泡丝”。她背对你们，声音却从“午烟”里绕回来，绕得极慢，像怕你们听不清：“娃，记住——”
“下一锅，要拿你们的牙当铲，铲出傍晚的缝，缝要趁热咬，咬出——”
她停住，停得极巧，巧得让你们心痒。痒得你们直张嘴，把“午星”含在舌底，像含一粒滚烫的糖，糖里浮“下一锅”的轮廓：轮廓是方的，是圆的，是长的，是扁的，是“牙”是“泡”是“锅巴”是“晨”是“午”是“晚”，更是你们还没讲出口的——
“故事。”
舟头“月亮钩”一紧，钩破“午烟”，烟里浮出“灶市”的第一口锅，锅边写着：
“趁热，拿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