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欢腾渐渐沉淀,晨曦微露时,宾客们才陆续散去。周晓白送走最后一位兄嫂,回到客厅,看见林向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尚未完全褪去的夜色和零星炸响的晨间鞭炮,背影沉静。
她轻轻走过去,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想什么呢?一晚上没怎么睡。”
林向阳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像梦一样。”
周晓白靠在他肩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院中那棵老槐树在晨光中显出苍劲的轮廓。“是啊,谁能想到呢。”她轻声应和,想起多年前那个寒冷破败的四合院西厢房,想起这个男人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一切。
“后悔过吗?”林向阳忽然问,声音很轻,“跟着我,其实没过几天真正安生的日子,总是在操心,在应对。”
周晓白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后悔?林向阳,你听着,我周晓白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在那个山坳里遇见你,就是嫁给你。安生日子?如果所谓的安生是看着你被人欺负、看着咱们的孩子在算计里长大,那我宁可不要。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咱们自己挣来的,踏踏实实,我心安得很。”
林向阳心头滚烫,将她揽入怀中,久久无言。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上午,林向阳来到“向阳实业”的总部大楼。这座位于新兴开发区内的十层建筑,是他事业版图的象征。春节假期,大楼里空旷安静。他独自乘电梯直达顶层,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在冬日晴空下的全景。远处依稀可见老城区的轮廓,那片他挣扎、奋斗、最终离开的四合院区域,如今已淹没在更多的高楼之中,显得渺小而遥远。近处,开发区道路整洁,厂房林立,更远处,新的工地正在破土,塔吊林立,一片蓬勃生机。
他站在窗前,没有坐在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上。点燃一支烟(很少见的举动),任由淡淡的烟雾缭绕。
三十年了。
从那个寒冬濒死的少年,到如今执掌一方企业的林向阳。这条路,他走得惊心动魄,也走得踏实坚定。
脑海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
冰冷西厢房里,第一次握住那个救命的红薯;全院大会上,掷地有声地背出父母烈士身份;轧钢厂里,一次次完成“不可能”的采购任务;深山老林,惊险救下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孩;简陋的街道小厂里,和于莉、阎解成等人彻夜研究第一批产品;面对杨厂长、易中海等人的明枪暗箭,一次次冷静化解;还有与晓白相知相守的每一个温暖瞬间,孩子们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可爱模样……
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那个神奇的【山河空间】。
他心念微动,意识沉入其中。
如今的空间,早已不是当初那一亩泉眼、几垄薄田的简陋模样。面积扩大了十倍不止,灵泉汇聚成一小片清潭,水汽氤氲,生机盎然。黑土地阡陌纵横,分门别类种植着许多外界罕见的优品作物,甚至有几株疑似“灵种”的果树,常年挂着硕果。养殖区里,鸡鸭成群,牛羊悠闲,品质远超外界。那片“灵田”更是珍贵,培育出的特殊品种,是集团最高端产品线的核心秘密。
茅屋也变成了几间宽敞的砖瓦房,里面分门别类储存着历年精选的种子、材料,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手工作坊,可以让他进行一些超越时代的简单试验。
这里,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所有信心和底气的源泉。它不仅提供了最初的生存资本和崛起助力,更在漫长的岁月里,潜移默化地优化着他和家人的体质,带来了健康、精力和某种敏锐的直觉。
但林向阳很清楚,空间是助力,不是根本。根本,在于人。在于他无论顺境逆境从未放弃的坚韧,在于他洞察人心、善用规则的智慧,在于他始终守住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更在于他遇到了对的人,组建了值得奋斗守护的家庭。
没有这些,空有宝山,或许早就在时代的洪流或人心的险恶中倾覆了。
“爸,你怎么在这儿?”办公室门被推开,长子林继业走了进来。他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身形挺拔,眉宇间既有母亲的俊朗,也有父亲的沉稳,如今已是集团研发部门的负责人。“妈说你来公司了,让我来看看。”
林向阳掐灭烟头,转身笑道:“没事,过来看看。你怎么也来了?”
“有几个海外发来的技术合作草案,我想趁着假期清净,先梳理一下。”林继业走到父亲身边,也望向窗外,“每次站在这里看,都觉得不可思议。爷爷他们那一代,用血肉铸就了新国家。爸您这一代,在艰难里趟出了一条实业的出路。到了我们……”他顿了顿,语气坚定,“得想着怎么让这条路更宽、更稳,走得更远,才对得起前人的付出。”
林向阳欣慰地看着儿子。他没有娇惯孩子,林继业和妹妹林念安都是从基层岗位做起,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上来的。他们懂得财富来之不易,更懂得责任与传承。
“稳扎稳打,不忘根本,眼光放远。”林向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记住,咱们做的是实业,是食品,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健康和信任。这块牌子立起来难,倒下去容易。‘诚信’两个字,比任何技术、任何市场都重要。”
“我明白,爸。”林继业郑重应下。
父子俩又聊了聊公司明年几个重点项目的规划,林继业才拿着文件离开。
办公室重归宁静。林向阳坐回办公桌后,拉开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放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旧笔记本。他轻轻打开,正是当年记录着抚恤金和“债务”的那本。
纸张早已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他缓缓翻看着,那些名字,那些数字,仿佛又将那个充满算计与冷漠的四合院拉到了眼前。
易中海……几年前在孤寂中病逝,听说临终前悔恨不已。刘海中……官迷一辈子,终究没能如愿,中风后行动不便,靠儿子们轮流照顾。阎埠贵……精于算计,晚年倒也靠着当初与林向阳缓和关系,得了些实惠,儿孙还算孝顺,是院里少数过得还不错的老人。秦淮茹……顶了贾东旭的岗,辛苦了一辈子,将棒梗拉扯大,棒梗却不成器,让她操碎了心,好在后来小当和槐花懂事,接了班,她才稍稍轻松些。傻柱……在食品厂食堂干到退休,脾气改了不少,和林向阳也算一笑泯恩仇,偶尔还会被老员工提起他当年的“战神”之名。许大茂……出狱后沉寂了很久,后来似乎在外地做些小生意,再也没回过四合院。
聋老太和杨厂长的真相,在当年被严格控制了知情范围,但两人的结局早已注定。他们的覆灭,是那个时代暗流与个人私欲交织的必然,也彻底扫清了林向阳前进道路上最后一块阴霾。
至于那座四合院,后来经过几次翻修和产权变更,早已物是人非,成了一段淹没在都市发展中的陈旧记忆。
合上笔记本,林向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所有的恩怨,所有的纠葛,都已随风而逝。那些曾经让他痛苦、让他愤怒、让他挣扎的人和事,如今回想起来,竟也成了淬炼他成长的“磨刀石”。
他将笔记本重新包好,锁回抽屉。这不是留恋,而是一种警醒,提醒自己从何处来,提醒自己守护当下的一切多么不易。
他再次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阳光正好,普照大地。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
他林向阳,从历史的尘埃和个人的绝境中走来,凭借一点机缘、十分努力和不变的初心,终于在这片辽阔的山河之间,为自己,为家人,也为那些信任他、跟随他的人,点燃了一簇温暖、坚实、充满希望的人间烟火。
未来的路还很长,时代仍在飞速前进。但他和他的“向阳”事业,已然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与无数普通人的餐桌、生活联系在一起。他会继续走下去,稳健地,清醒地,带着责任,也带着温情。
因为,这里是他奋斗终身、守护一生的——人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