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doro温软的身体,我在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中度过了后半夜。
这具曾与SSS级兽神在宇宙真空中搏杀的躯体,此刻唯一的动作就是随着怀中之人的呼吸而轻微起伏。
我的意识并未沉睡,而是像一张无形的网,一端连接着doro安稳的梦境,另一端则延伸至古榕城的夜色深处,静静地等待着那粒随风而去的“尘埃”传回消息。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那缕被我派出的听风蛊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透过它的感官,一幅幅画面在我脑海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万剑阁的分舵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远比寻常的商会或家族驻地要肃杀得多。
即便是在深夜,院内依然有剑修弟子在巡逻,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带着一股锐利的剑气。
蛊虫悄无声息地绕过这些守卫,附着在一间亮着灯火的书房窗外。
书房内,一名身穿玄色剑袍的中年人正对着一幅地图凝神,他的气息沉凝,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强者,想必就是此地分舵的舵主。
他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烦恼,时不时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很快,一名弟子匆匆进入,低声禀报着什么。
虽然听风蛊无法完全听清对话的每一个字,但通过捕捉到的关键词——“天衍宗”、“截杀”、“阴阳盘”、“枯荣”——我瞬间便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看来,万剑阁对于天衍宗独吞“阴阳轮回盘”碎片的行为早已心生不满,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和借口。
而我的两个弟子,这对所谓的“枯荣双尊”,便是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的突破口。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我原本只想在他们之间点一把火,没想到他们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干柴。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曦穿过云层,照亮了古榕城的轮廓。
怀里的doro睫毛颤了颤,发出了一声软糯的鼻音,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呆萌的样子可爱极了。
“人~,早……”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小手却已经下意识地在我胸口摸索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早。”
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变戏法似的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剥好了皮、晶莹剔透的欧润吉,递到她的嘴边。
“你的欧润吉。”
doro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所有的睡意一扫而空。
她啊呜一口咬住,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两只小脚在被子里快活地蹬了蹬。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门外传来了符卓恨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决然:
“大师傅,我们……我们准备好了。”
我抱着doro坐起身,让她靠在我的怀里,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欧润吉,一边懒洋洋地对着门外说道:
“进来吧。”
门被推开,李秋玉和符卓恨并肩走了进来。
一夜未眠,但他们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饱满,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那火焰之下,却是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们已经不再是昨日那两个仓皇逃窜的飞升者了。
“看样子,你们已经有计划了。”我看着他们,淡淡地问道。
符卓恨的禀报声落下,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我怀中的doro毫无所觉,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那瓣欧润吉,汁水沾了满嘴,她还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这纯粹的喜悦,与门前那两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形成了鲜明而荒诞的对比。
李秋玉和符卓恨走了进来,他们的眼神沉静如水,但水面下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我们商量过了。”
开口的是李秋玉,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根据您给的情报,天衍宗的三长老‘烈火真人’陈泰,七日后会离开山门,前往百草谷采药。他性情暴躁,护卫力量相对薄弱。我们打算在百草谷设伏,将他斩杀。”
符卓恨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补充道:
“我们研究过百草谷的地形,那里瘴气弥漫,地形复杂,便于我们隐藏和撤退。只要能一击得手,我们有把握在天衍宗大部队反应过来之前脱身。”
他们的计划……很直接,也很勇敢。
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
如果是两个普通的化神修士,这或许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复仇方式。
但对我而言,这太粗糙了,就像用一把大锤去雕刻一件玉器,只会将一切都砸得粉碎,包括他们自己。
我没有立刻评价他们的计划,只是从doro手里拿过她吃剩下的一小瓣欧润吉,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杀了陈泰,然后呢?”
李秋玉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然后寻找下一个目标,一个个地杀掉!”
“天衍宗有数十为化神,数百位元婴,上千名金丹。你杀一个,他们会派出十个来追杀你们。你们能在百草谷逃脱一次,能逃脱第二次、第三次吗?”
我的声音很平淡,却让两个年轻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些,“你们的复仇,是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去换掉几个仇人的命。这不叫复仇,叫一命换一命。你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doro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她停下了咀嚼,抬起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面前站着的李秋玉和符卓恨,小声地问:
“大地……生气了?”
她把符卓恨错认成了班大地。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
“没有,他们在和大师傅讨论怎么玩一个新游戏。”
说完,我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落在李秋玉身上,“复仇,不是逞匹夫之勇。真正的复仇,是要让你的敌人,在最得意、最风光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化为乌有,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中死去。是让他们身败名裂,宗门倾颓,断子绝孙。而不是给他们一个痛快。”
我的话语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剖开了他们那被仇恨填满的内心,让他们看到了复仇更深、更残酷的一面。
“可是……凭我们两人之力,如何能……”
符卓恨的声音有些干涩。
“谁说只有你们两人了?”
我轻笑一声,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那块「阴阳轮回盘」的碎片,在指尖抛了抛,“我昨夜忽然想起一件趣事。万剑阁,似乎对这东西也很感兴趣。而且,我听说天衍宗不久前才从万剑阁手上‘借’走了一批很重要的炼器材料,至今未还。你说,如果万剑阁的人知道,身怀‘阴阳轮回盘’碎片的你们就在这古榕城,而且还准备对天衍宗的长老动手……他们会怎么做?”
李秋玉和符卓恨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们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大师傅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李秋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不,”我摇了摇头,将碎片重新收起,纠正道,“是驱狼吞虎。刀,要握在自己手里。你们要做的,不是去求那把刀,而是让那群饿狼自己扑上来,替你们咬开老虎的喉咙。去吧,把你们即将要在百草谷伏杀陈泰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万剑阁的人。剩下的,你们只需要找个好位置,看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