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人声鼎沸,奥赫玛的民众往来穿梭,谈笑喧闹间尽显日常烟火。无人知晓巷弄深处,紫蓝色的终暮骤然挥落,寒光过处,几名清洗者应声倒地,悄无声息没了气息。
辗转数日追踪蹲守,昼伏夜出盯紧踪迹,他终是在此截住这伙清洗者,剑锋落处,利落了断。
但这远远不够。终暮剑刃上的余温尚未散尽,他眼底寒芒未消,指尖轻拭剑身血痕——他要找的从不是这些爪牙,而是统领清洗者的继承者,那双手沾满黄金裔鲜血、藏于暗处的罪首凯妮斯。
他刚将伊索戈拉斯赠予的药剂灌入其中一人喉间,那管能逼出心底秘语的透明药液起效极快,转瞬便撬开了对方紧咬的牙关,只待榨取关于凯妮斯的线索。
终暮斜插在地,紫蓝色剑身在阴影里泛着冷光,染血的刃尖滴落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血花。
尽管药效催得对方牙关松动,含糊招供的话语混着喉间浑浊的喘息溢出,意识却早已被药液搅得混沌,眼神涣散无光,只剩本能的顺从,毫无半分自主忏悔的意味。
再看那人双手,指缝间还嵌着未洗尽的暗红血渍,老茧粗糙狰狞,每一道纹路里都浸着滥杀的罪孽,眼底深处藏着的暴戾与疯狂,即便被药效压制,仍隐约可见。
这般双手沾满鲜血、心智早已败坏沉沦的恶徒,本就不配得到半分怜悯,他冷眼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底无波无澜,只觉这不过是罪有应得。
不过私自用这种药剂,终究不能声张,毕竟违规之物,传出去只会惹来麻烦,徒增事端。
他向来以刻律德菈颁布的律法为准则,以维护秩序为己任,却从不会将自己困在条文的桎梏里。
律法是约束恶行的准绳,而非缚住手脚的枷锁,他恪守正义的本心,却也清楚世间恶徒狡诈,光凭循规蹈矩难除根源。
故而对这些双手染血、罪无可赦的清洗者,他愿用些极端手段——违规药剂虽越界,却能更快揪出幕后黑手,斩除祸端,护更多人周全。
他守的是律法的内核,而非僵化的形式,只要能终结罪孽,些许不被世俗认可的手段,他甘之如饴,也愿独自担下这份隐秘。
从对方口中榨出的消息藏着关键,凯妮斯近日会与参与密谋的长老接头,具体地点也已尽数知晓。
但此事无需声张,凭他一人足够了结这场阴谋。
长老们本就不擅战斗,他只需设法潜进据点,区区几名清洗者,根本不是他与终暮的对手。
他收剑转身离了巷口,汇入熙攘人群,刻意与旁人保持着距离。
尸体他从不会费心处理,自有暗卫后续前来收拾干净,不留痕迹。
事情已了,他转身往阿格莱雅家走去,打算暂且歇脚,稍作休整。
他抵达时,阿格莱雅恰好从织坊归来,指尖还沾着丝线余温,见他进门,眸间漾开浅暖笑意。
“今天回来这么早?”
阿格莱雅抬眸望他语气轻缓带暖。
玄霄颔首,声音沉缓:
“事情处理完了,回来歇会儿,顺便看看母亲。”
阿格莱雅颔首应下:
“那你先去歇息,我去沐浴。”
玄霄颔首刚要走,便被阿格莱雅唤住。她往澡房去,指尖轻解衣襟,浑不在意他的神色,淡声道:
“晚些一起去云石天宫。”
玄霄侧过脸,眉峰微蹙:
“你既已洗过,为何还要去?”
阿格莱雅轻笑道,两者不一样。屋内沐浴不过洗去周身尘汗,浴场的热雾能化去筋骨间积久的沉滞,更能在水汽氤氲里卸下心防,寻得片刻真切暖意。
阿格莱雅轻笑道,两者不一样。说着便不再多言,推门走入浴室,门扉轻合,隔绝了外界目光。
玄霄未再多想,先去看望母亲,见她仍是往日模样,简单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也只能如此,长久流浪与驱逐的灼痛,至今仍在骨血里难以磨灭。
他本就不擅与母亲多言,只简单寒暄几句便作罢。
玄霄在门口的椅子上发了许久呆,久到日光都斜斜挪了位置。
他望着天上温软的光,目光落向远方——刻法勒那负日擎天的不灭神躯,在天际投下亘古不变的轮廓,青铜般的肌理流转着神性微光,仿佛连时间都在它面前凝滞。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终暮的剑柄,骨血里流浪与驱逐的灼痛,在这永恒的神只剪影下,竟透出几分微不足道的渺小。
“想成为英雄,对吗?”
温柔的声音忽在耳畔响起,玄霄身形微颤,竟未察觉阿格莱雅何时已立在身后。他未回头,声线淡漠:
“你为何这般认为?”
阿格莱雅指尖金丝轻晃,语气笃定:
“金丝织尽命运轨迹,藏不住你心底未凉的炽热。”
阿格莱雅将一手轻覆于丰满山峦前,金丝在她指缝间流转微光:
“你一直想成为英雄,只是自己屏蔽了这份认知——不敢承认,不敢追寻,连想象都要藏进阴影里。”
玄霄仍未回头。她声音温柔却笃定:
“但英雄从无定规。你已握住命运的火种,踏上逐火之旅的那一刻,便已是英雄。”
金丝轻轻缠绕上他的手腕,暖意顺着脉络漫开。
玄霄看向她,眉峰微蹙:
“可我连自己的神谕都弄不清,只知晓前半段与后半段些破损的碎片。”
阿格莱雅轻轻摇头,指尖金丝轻颤:
“纵然你的神谕被刻律德菈刻意保密,也无碍你已是英雄——是逐火之旅的行者,本就自带荣光。”
玄霄耸耸肩,岔开话头:
“谁知道呢。明明都娶了刻律德菈,她却连神谕都不肯告知。”
阿格莱雅眼尾带笑,语气轻挑:
“你确定,是你娶她?”
玄霄身形微顿,耳根悄然泛红,转瞬隐去。他侧过脸看向阿格莱雅,语气沉了沉:
“这个不重要。”
阿格莱雅俯身贴近,温热气息携着浴后清浅香氛漫过玄霄耳畔,发丝轻扫过他的肩颈,眼尾弯起细碎笑意,语气裹着几分狡黠的好奇:
“话说你与刻律德菈为夫妻这般久,亲过几次?”
指尖无意识蹭过自己唇角,目光落在玄霄下颌线,眸底盛着探询,连呼吸都放得轻缓,似怕惊扰了这份隐秘的窘迫。
玄霄喉结滚了滚,耳尖泛起薄红顺着脖颈漫开些许,指尖攥了攥衣摆,指节微泛白,视线错开她灼热的目光,落在远处神躯投下的淡影上,喉间溢出低低的声线,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滞涩:
“没几次。”
话音落时,耳尖红得更甚,连下颌线都绷得紧了些,似不愿多提,却又藏不住那份青涩的局促。
玄霄耳尖红意未散,喉结轻滚,视线微移,声音低哑:
“那海瑟音呢?”
顿了顿,指尖攥紧衣摆,语气添了几分不自在:
“稍微……多一点。”
玄霄红眸先是一怔,瞳仁微缩,似未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挑弄意味,愣神不过转瞬,耳尖骤然烧得滚烫,连脖颈都漫上薄红。
他猛地回过神,喉结紧滚,豁然起身抬手,指节轻叩在阿格莱雅额角,力道不重却带着几分羞恼的惩戒,语气沉哑又透着慌乱:
“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净学些不正经的,这么不学好?”
指尖触到她温热的额角,又飞快收回,掌心却残留着细微暖意,他别开眼,避开她促狭的目光,下颌线绷得紧实,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连呼吸都乱了半拍,眼底藏着未散的窘迫,却偏要装出几分严肃模样。
阿格莱雅没退远,反而抬眸望着他轻笑,眼尾弯起狡黠的弧度,青色渐变的瞳孔里盛着细碎的光。
她向后微退半步,裙摆随动作轻晃,露出小腿上缠绕的金色月桂冠纹样腿环,脚轻点地面。
发丝间的白色小花与金色月桂发饰轻颤,肩侧垂落的卷发末梢微微内勾,衬得侧脸线条柔和又明艳。
她唇角噙着戏谑笑意,声音软绵却带着几分促狭:
“都成浪漫的半神了~怎么了?”
指尖无意识捻过垂在身前的鎏金丝线,金丝在日光下流转微光,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俏皮。
玄霄被她堵得语塞,耳尖红得更甚,偏过头避开她灼热的目光,视线落在远处克法勒不灭的神躯上,却没心思细看。
他攥紧指尖,指节泛白,连呼吸都乱了半拍,下颌线绷得紧实,偏偏耳根的红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反倒顺着脖颈漫开些许薄红,将那份青涩的窘迫暴露无遗。
玄霄轻咳一声,掩去耳根未散的红意,开口岔开话题:“刚才说要去云石天宫,你还去不去?”阿格莱雅颔首轻笑,声线轻快:
“去,走吧。”
语落便转身向前,裙裾随步履轻扬,发间月桂饰件映着日光闪着细碎金光。
玄霄望着她几步外的背影,眸光微沉,静立两秒才抬步跟上。
她还能守着这般少女的天真与鲜活,真好。
但一想到不久前床榻间的缠绵,是自己取走了她的第一次,心底便泛起几分惭愧。
“发什么愣呢,跟上。”
阿格莱雅回头轻唤,发丝随动作轻扬。玄霄愣了愣,回神后快步跟上,脚步声轻叩云石路面,与她的步伐渐趋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