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荒芜的公路上颠簸行驶，暂时抛开了大学里的那点异常。
车内，凌煊为了打破略显沉闷的气氛，挑起了新的话题：“对了，趁着现在赶路没事，大家统计一下各自的修炼进度怎么样了？都到几阶了？”
裴峥作为队长，心里有数，回答道：“前两天统计过，我，逐渊，顾渊，秦峰，秦烈，曜辰，夏老师，还有洛阳，都已经稳定突破到四阶初期了。
云驰，黎老师，凌煊，也差不多到三阶巅峰了，应该也快摸到四阶的门槛了。”
被点到名的云驰和凌煊都点了点头，对自己即将突破感到一丝期待。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我暂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洛渺缩在角落里，一脸生无可恋。
大家这才想起来，洛渺的异能自从升到二阶之后，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任凭他怎么努力修炼，或者像前几天那样尝试掌控暗系能量，等级上就是纹丝不动，依旧稳稳地停留在二阶。
这在普遍三阶、甚至开始冲击四阶的团队核心成员里，显得格外“突出”。
裴峥看着洛渺郁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温和地补充道：“不过大家应该也都发现了，随着异能等阶越高，提升的速度就越慢，需要的能量积累和感悟也更多。”
秦烈等人也点头附和：“没错，四阶之后，感觉每一点进步都比之前难多了。”
洛渺听了，不仅没被安慰到，反而更郁闷了，幽幽地吐槽：“我……不高，也慢。”
他连三阶的门都没摸到，就已经体会到“慢”的滋味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点同情他的凌煊和云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毫不留情的“哈哈哈哈”大笑。
洛渺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切！笑什么笑！小心我放暗系能量咬你们！”
过了一会儿，换人开车后。
顾渊换到后排，看着还是有点蔫蔫的洛渺，想了想，开口安慰道：“洛渺，你也不用太担心进度。
虽然你的等级提升慢，但我们都有感觉，你的实际战斗力和对各种情况的应对能力，比我们都厉害不少。
你的异能……很特殊。”
洛渺听了这话，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恢复了点神采，毫不谦虚地说：“嗯，那倒是。”
其他几人：“……”
夏栀扶了扶眼镜，秦烈翻了个白眼，刚笑完的云驰和凌煊也是一脸无语。
这家伙，安慰他两句，他还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云驰忍不住吐槽：“你但凡谦虚点呢！”
洛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理直气壮：“没办法，天才的苦恼，你们不懂。”
众人：“……” 真想把他扔下车。
裴峥在副驾驶上听着后面的动静，也忍不住回头，伸手揉了揉洛渺凑过来的脑袋，语气带着笑意和宠溺：“宝贝，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老爱损你了吧？”
洛渺：？？？
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几个意思哦？我这不是陈述事实嘛！”
车厢里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和吐槽声，之前的郁闷气氛一扫而空。
夜晚降临，车队在一条相对安全的废弃加油站旁停下，准备扎营过夜。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另一个方向。
希望基地。
夜色中的基地围墙比白天显得更加高大肃穆。
墙头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静静伫立，望着远方无边的黑暗，正是沈墨。
他身边，莫幽随意地坐在墙垛边缘，晃着腿。
莫幽仰头看了看沈墨线条分明的侧脸，又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墙体，忽然开口：“亲爱的，他们也该回来了吧？这次出去的时间可不短了。”
沈墨“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低沉平稳：“应该快了，路上如果顺利，就是这段时间了。”
莫幽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和好笑：“这个先不说了，你发没发现，最近哪里有点不对？”
沈墨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莫幽，眼中带着询问。
莫幽抬了抬下巴，指向他们身后不远处，那个同样站在墙头上、却明显和周围守夜队员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且时不时偷偷瞄向另一个方向的身影。
沈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许逸。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扬声问道：“许逸，你今晚的值守区域在那边，为什么要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被点名的许逸身体一僵，脸上露出被抓包的尴尬笑容，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我、我怕你们这边人少，万一睡着了，或者有突发情况……”
莫幽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断他：“大哥，就算我们俩真睡着了，那也是两个人互相照应呢！总比那边——”
他指向围墙另一头，那个独自站立、身形略显孤寂的身影，“——沈亦舟自己一个人好吧？”
许逸被戳中心事，脸更红了，只能干笑：“哈哈，是吗……”
沈墨和莫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语。
这家伙，自从两天前沈亦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对许逸表白之后，许逸就变成了这副魂不守舍、想靠近又不敢、还拼命找拙劣借口的样子。
而沈亦舟那边，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敏感如莫幽和沈墨，都能感觉到那股刻意压抑的低落和小心翼翼。
莫幽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到许逸身边，毫不客气地抬脚轻轻踹了他小腿一下，力道不重，但意思很明显：“给我滚那边去！别在这儿碍眼！看着你就心烦！”
许逸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从墙头上掉下去，好在他反应快，背后“唰”地展开一对洁白的羽翼，稳住了身形。
他讪讪地笑了笑，也知道自己这借口找得太烂，叹了口气，无奈地拍打着翅膀，朝着沈亦舟值守的那段围墙飞了过去。
看着许逸飞走的背影，莫幽撇了撇嘴，重新坐回沈墨脚边，嘟囔道：“真是的，什么毛病！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拒绝，有事说开不行吗？非要这么别别扭扭的，看得人着急。”
沈墨看着气鼓鼓的莫幽，冷硬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道：“别管他们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莫幽被他亲了一下，心情好了点，但还是推了推他，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仔细打量着沈墨的脸，手指还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沈墨，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越来越‘贴近人’了啊？”
作为半人半尸的存在，沈墨的皮肤以前总带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和冰冷，眼神也时常显得空洞麻木。
但现在，莫幽明显感觉到，沈墨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极淡的血色，虽然依旧比常人苍白，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有“人”的情绪和光彩了。
沈墨自己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自己也有所感觉，身体里那股属于“尸”的冰冷和僵滞感，似乎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灵活、更温暖的感觉。
莫幽摸着下巴，思索道：“会不会是咱们最近一起的效果？”
沈墨最近一段时间试着用异能者的方式进行修炼了。
沈墨眼中也闪过一丝思索，点了点头：“有可能，等裴峥他们回来，可以问问他们，或者看看有没有相关的发现。”
莫幽点点头：“嗯！”
另一边，围墙的另一头。
沈亦舟笔直地站在墙头，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其实早就听到了那边的动静，也看到了许逸被莫幽“赶”过来。
当看到许逸拍打着翅膀，有些狼狈又无奈地飞向自己这边时，他沉寂的眼眸里不受控制地亮了一下，心底涌起一丝微弱的期待。
许逸落在墙头上，收起翅膀，站在离沈亦舟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抓了抓头发，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尴尬：“那个……”
沈亦舟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明显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的样子，刚才亮起的那点微光又迅速黯淡了下去，心沉了沉。
他垂下眼帘，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去和下一班的人换岗，或者申请调去别的值守区域。” 他不想让许逸为难。
许逸愣了一下，没想到沈亦舟会这么说。
他看着沈亦舟平静却隐隐透着落寞的侧脸，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他挠了挠头，实话实说：“倒也不是……介意。”
听到这句话，沈亦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抬起眼，看向许逸。
许逸说完那句话，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纠结两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表白。
他没注意到，因为他那句“不介意”，沈亦舟悄悄地将脚步，朝他挪动了小半步，拉近了一点距离。
直到许逸整理好思绪，下定决心想再问点什么，一扭头，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很近，近到他几乎能感受到沈亦舟身上传来的、比常人稍低的体温。
沈亦舟见他看过来，轻声问，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怎么了？”
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许逸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说：“你……你先离我远一点。”
这个距离让他心跳有点失常，无法冷静思考。
沈亦舟眼神一暗，抿了抿唇，像是怕惹他厌烦一样，非常听话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真的往后挪动了一小步，虽然只是象征性的半步，但距离确实拉开了些。
许逸看着他这副近乎卑微的顺从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更重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亦舟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看他欲言又止，最终似乎又把话憋了回去，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小火苗又摇曳起来，几乎要熄灭。
他垂下头，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确定和自我怀疑，小声地、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
许逸正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一脸茫然地看着沈亦舟。
沈亦舟看着他茫然的反应，心里更难受了，以为他是默认了，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他默默地将头转向另一边，看向墙外的黑暗，不再说话，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