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教派总坛深处,魂火渐渐平复。
言峰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封阵中尚未散尽的死亡余韵。护法们在石阶前各自站定,空气里多了一份完成收割后的冷静。
克罗克单膝跪地。
“启禀教主,属下不辱使命。”
他声音低沉,却毫不含糊地回荡在密室:“阿奴比和言峰两位叛徒皆已陨落,安卡和招魂幡已收归本教囊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黑暗最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而平缓的回应。
“做得很好。”
那声音仿佛并不直接来自某个人,而是从阴影本身流淌出来。
身披斗篷、始终蒙面的教主,同时也是亡灵法师地下公会会长——阿巴顿,缓缓开口。
“索尔·克罗克,你完成了教派交付给你的使命。”阿巴顿的声音飘渺不定,仿佛来自远方,“从此刻起,你不再是外围行走者,而是死神教的护法之一。”
克罗克低下头,没有多余的激动,只是沉声应道:“荣耀归于死神。”
站在一旁的奥利华发出一声低笑,脸上的三色咒彩微微扭动,仿佛活物一般。
“能在魔法部眼皮底下潜伏这么久,还能顺手取走传奇神器,”他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不愧是你,克罗克。安卡这种东西,落在阿奴比那种野兽手里,实在是浪费。”
纳罗安静地站着,黑色长发垂在肩侧,目光却落在石台上。
那里,三件器物静静摆放。
圣殿骑士团的圣杯、埃及守墓者的法器安卡,以及仍残留着阴魂低语的招魂幡。
阿密罗的视线在那三件东西上停留良久,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开口:“既然三件关键之物已经集齐……我们是否可以启动计划的第二阶段了?”
这句话一出口,密室里的魂火都仿佛轻轻晃动了一下。
奥利华和纳罗同时看向阿巴顿。
阿密罗继续说道:“《昼夜之书》已经准备就绪,只要启动禁咒‘黑夜永恒’,世界将失去光明。亡灵与黑暗生物的力量会暴涨数倍——”
(注:昼夜之书和黑夜永恒出自格兰芬多的幻境,原为吸血鬼先祖弗拉德密迩所持有,后来落入死神教派手中)
黑夜永恒,顾名思义,就是让黑夜永久取代白天的禁咒级魔法。从此,世间所有黑暗生物和亡灵法师的实力都会迎来惊人的成长。
“到那时,”他舔了舔嘴角,“局势将彻底倒向我们。”
阿巴顿没有立刻回应。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冷静而笃定。
“不。”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所有讨论戛然而止。
阿密罗一怔:“教主?”
阿巴顿的声音在斗篷下显得低沉而悠远:
“第二阶段,并非现在。”
“死神教派的道路,从来不是仓促行事。”
他抬起手,魂火在空中凝成一幅模糊的图景——战火蔓延的大地,尸体堆叠的城池,却仍显得……不够。
“不够多。”阿巴顿淡淡道。
“第一阶段的核心,是制造亡魂。而现在,战争才刚刚开始。”
纳罗微微眯起眼睛:“魔法部已经承认神秘人归来,世界正在动荡。”
“动荡不等于死亡。”阿巴顿冷冷回应,“真正理想的阶段,是恐惧失控、秩序崩塌、杀戮成为常态。”
他缓缓说道:“现在发动‘黑夜永恒’,只会让各方提前警觉,迫使他们抱团自保。”
奥利华嗤笑一声:“所以,你打算继续等?”
“不是等。”阿巴顿纠正道,“是借力。”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落向遥远的战场。
“沃尔普吉斯。”
这个名字被念出时,魂火明显暗了一瞬。
“他们比我们更急躁,也更渴望战争。”
“让他们去制造杀戮,让他们去点燃仇恨。”
阿巴顿的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种冷酷的耐心:“每一场冲突,每一次清洗,每一具尸体都会成为我们的养料。等亡魂的数量,达到《昼夜之书》所记载的阈值——”
他轻轻一顿:“第二阶段,才有意义。”
阿密罗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明白了。”
克罗克这时开口,语气谨慎:“那么第三阶段呢?”
“利用招魂幡、安卡符与圣杯,控制所有亡灵与黑暗生物,让它们为我们所用。最后才是通过神秘事务司的死亡拱门,复活我们的初代教主——佩弗利尔先祖。”
阿巴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情绪,“那是终局。在那之前,任何一步都不能提前。”
密室再次陷入寂静。
只有魂火轻轻燃烧。
阿巴顿缓缓转身,斗篷在地面拖出无声的痕迹。
“继续观察局势。”
“推动战争,但不要亲自现身。”
“死神,不急于收割。”
他的声音在阴影中渐渐淡去:
“世界……会自己走向我们需要的方向。”
……
让我们把画面转回到哈利那里。
自那一夜之后,他像是被悄然从世界中抽离了出来。
随着魔法部的声明刊出,学生们终于意识到,哈利一直以来说的都是真话。走廊里的窃窃私语变了调,有人道歉,有人点头示意,低年级学生在他经过时下意识让开道路。
整个霍格沃兹终于承认——
哈利·波特没有说谎。
可这份迟来的认可,没能在他心里掀起任何波澜。
他坐在礼堂里,听见身后有人替他辩护;他走过走廊,感受到敬畏的目光落在背上——却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那些目光太轻了。
轻得换不回小天狼星的笑声,
轻得再也听不见卢平温和的提醒。
他依旧按时起床、上课、吃饭,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真正靠近他的人都能察觉到变化——那个会在魁地奇场边大笑、会为不公愤怒、曾一次次站出来反抗的少年,正在一点点变得空洞。
哈利开始刻意避开人群。
他不再待在公共休息室,而是独自坐在走廊尽头的窗台、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或者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很多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
课堂上,他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斯内普点名时,他要过几秒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麦格教授讲到“意志稳定性”时,他的笔停在半空,墨水在羊皮纸上晕开一片。
夜里,他几乎不再参与任何聊天。
罗恩几次试着拉他下巫师棋,或者提起魁地奇,得到的回应都只是简短的一句:“不了。”
不是生气,更像是没力气。
失眠成了常态。
赫敏有一次深夜出来取书,看见公共休息室的灯还亮着。哈利坐在阴影里,膝上摊着旧课本,却一页没翻。她低声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他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闭上眼睛的时候,会听到他们的声音。”
赫敏当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在深夜打扰过他。
考试临近,压力一天天加重。
哈利的作业完成得很机械,错误却越来越多——不是不会,而是分心。他常常下意识摸向口袋,仿佛那里还放着小天狼星给他的那面双面镜,意识到什么都没有时,表情会短暂地僵住,然后迅速恢复平静。
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让人心里发紧。
星期五晚上,罗恩终于压低声音说:“这样下去不行,他已经一整个星期都这样了。”
赫敏点头,眉头紧锁:“他在把自己关起来。”
“那我们是不是该——”罗恩犹豫了一下。
“我不知道。”赫敏罕见地迟疑,“他不是不想说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都很清楚,那一夜,哈利失去的是他仅剩的亲人。
而哈利自己也很清楚。
只是他已经不再试图让任何人理解这一点。
世界终于相信了他,终于站在了他这边,可那一切来得太迟,迟到得失去了意义。认可、歉意、敬畏——这些本该成为支撑的东西,如今却轻得连情绪都无法激起。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
甚至连悲伤,都在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他的心仿佛已经死了。
霍格沃兹仍旧灯火通明,课程照常,考试逼近,一切都在向前。
只有哈利·波特,仿佛被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