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筒子楼彻底沉入墨色,只有张既白桌前那圈昏黄的光晕倔强地亮着,像茫茫夜海里最后一座灯塔。
笔记本摊开新的一页,标题《疯狂的石头》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蚁群,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笔尖涌出。
人物小传、情节脉络、关键场景的荒诞感......灵感像开了闸的洪水,冲刷着他疲惫却异常亢奋的神经。直到手腕酸胀得几乎握不住笔,他才猛地停下,重重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张既白胸腔里翻腾。
是狂喜,仿佛在暗夜长途跋涉后终于望见篝火;是忐忑,这耗尽心血、承载着他孤注一掷希望的“石头”,真能敲开那扇紧闭的大门吗?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剧本只是胚胎,是原材料。
它需要被看见,被承认,需要找到合适的土壤才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卖出去!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
有着幼稚身体年纪,但却拥有成熟灵魂的张既白知道,以现在自己在现实里的身份,他即使抱着一部旷世巨作般的剧本,他也不可能直接获得别人投资,拥有这部剧本的拍摄权。
还没入行的他,现在迫切需要做的,不是着急去拍一部,该死的处-女-作电影去“扬名立万”,而是怎么想办法正式入行,怎么把自己手头上的这部《疯狂的石头》变成最合适的敲门砖,卖给能让他成功进入电影行业这个圈子的人。
张既白知道,自己不能只当一个只知埋头拉片、构思故事的苦行僧了,他必须成为自己作品的第一个推销员。
这比构思剧本本身,或许是另一场更残酷、更需要智慧的战役。
幸运的是,张既白知道自己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骨子里成年人的灵魂和那些穿越前的社会阅历,能有效的帮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推销员”。
前世的他,本身就是一名“金牌销售”,深谙怎么“卖东西”。
张既白的目光扫过桌上那碗早已冰冷凝固、糊成一团的泡面,胃里传来一阵空虚的绞痛。
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水泥地上的冰冷坚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卖给谁?
怎么卖?
找东海省的国营电影厂?
不行。
作为国营单位,电影厂门槛高如天堑,流程繁复,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高中生,剧本恐怕连门房都递不进去就会被扫进废纸篓。
记忆里,间海市倒是有几家小型影视制作公司,但多是拍些不入流的广告、宣传片,主动上门的话,他们倒是能接触的到,但他们能理解这种多线叙事、黑色幽默的草根喜剧的价值吗?
张既白本能地排斥。
他需要的是识货的人,至少,是能看到这剧本潜力的人。
他想起自己在新华书店艺术区蹭读的那些电影杂志,那些关于独立电影、新导演、创投会的报道......
随即,一个名字,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头,被他艰难地打捞起来。
隔壁有魔都之称的大城市申海,有个华夏青年电影创投会。算是一个面向新锐导演和编剧的小型平台,据说每年都会筛选一些有潜力的项目进行推介。
每年举办的时间.....好像就在每年的一月初!
自己穿越重生回来是2004年9月中旬,现在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也到了2004年年底的12月,那下个月,就是一月份了?!
希望的火苗猛地蹿起。
就是它!
这是他张既白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相对专业且对新人开放的渠道!
但创投会需要的是项目计划书,而不仅仅是一个剧本。他需要提炼精华,包装它,让它在一堆材料中跳出来。
张既白立刻坐下,重新摊开一个本子。他像一个最苛刻的匠人,开始雕琢自己的“敲门砖”。
因为情绪在,思路在,所以计划书的撰写,张既白非常的顺畅,几乎没有什么卡壳。很快,《疯狂的石头》的核心卖点就被他提炼了出来。主要有四大点,即:
本土化黑色幽默喜剧:强调其植根于间海市市井的独特气息,与市面上常见的港式无厘头或都市爱情喜剧形成鲜明区隔。
精巧的多线叙事结构:突出几股势力围绕“石头”展开的追逐与碰撞产生的连锁反应和荒诞效果。
鲜活的小人物群像:强调包世宏的耿直窝囊、谢小盟的草包虚荣、道哥的凶狠愚蠢、黑皮的愣头愣脑,这些角色的普适性与戏剧张力。
低成本高概念:核心冲突围绕一块“石头”,场景多为市井街道、工厂、廉价出租屋等,制作成本可控,风险相对较低。
有了核心卖点,项目计划书的骨架也自然而然的搭建顺利。
项目名称:《疯狂的石头》(暂名)
一句话梗概:“一块被掉包的假【翡翠】,在濒临倒闭的工艺品厂保卫科长、做着发财梦的草包少爷、心狠手笨的本地混混团伙以及幕后操纵的地产奸商之间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鸡飞狗跳的争夺战,最终所有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类型:喜剧\/剧情\/犯罪(黑色幽默)
篇幅:90-100分钟(标准院线长度)
目标受众:18-35岁都市青年,喜剧爱好者,关注本土现实题材的观众。
故事大纲:在核心情节基础上,用最精炼、最有画面感的语言,勾勒出从开端(工厂困境、假翡翠展出)、发展(掉包\/失窃、各方介入、乌龙百出)、高潮(多方混战大闹剧)、结局(尘埃落定、荒诞收场)的完整脉络。重点突出戏剧冲突和喜剧效果。
人物小传:精简但突出核心人物的关键特质、动机和弧光(尤其是包世宏可能的微小转变)。
创作阐述:阐述创作初衷,展现市井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与荒诞困境;强调风格,快速剪辑、手持摄影(部分场景)、接地气的方言台词(设想);对标影片,类似《两杆大烟枪》、《偷拐抢骗》的结构,但内核是本土化的《小武》式关怀。
市场分析(简要):指出国内喜剧片市场稳定,但缺乏真正接地气、有深度的黑色幽默作品。本项目的独特性和填补空白的潜力。
主创简介(简陋但真诚):张既白,编剧。简述里突出自己对电影语言的钻研和对市井生活的观察,表达自己对电影创作的热爱与孤注一掷的决心。最后附上联系方式。
有了核心卖点和计划书骨架,接下来的几天,张既白进入了另一种“高压”状态。
他利用一切碎片时间打磨这份计划书。
在书店蹭读时,他不再只看电影理论,而是寻找商业计划书写作指南和成功电影案例的分析。
课间十分钟,他在脑海里反复推敲那一句话梗概和故事大纲的表述。深夜拉片后,他强迫自己用更商业、更精准的语言重新描述剧本的核心魅力。
最后,他在一家学校附近的复印室,将自己的计划书工整的打印了出来。
封面设计简陋,但他用自我练习练出的功底,画了一个潦草但传神的简笔画。
那是一块棱角分明、闪着贼光的“石头”,周围是几个风格化的小人头像(包世宏的苦脸、谢小盟的油头、道哥的凶狠、黑皮的愣相),背景是杂乱的市井线条。
标题《疯狂的石头》用加粗字体打在了中央。
他买不起专业的文件夹,就用干净的牛皮纸袋仔细装好。
看着手里的这份,凝聚了他双重心血(剧本+计划书)的材料,在此时此刻,张既白竟然感受到了某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哪怕此时还挺虚无缥缈的。
但他的感觉,异常的好。
创投会在间海市这边的投稿地址,是间海市文联下属某协会帮忙提供的一个信箱,算是各单位之间的一种默契帮忙。
张既白提前一天,骑着自己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找到了那个略显陈旧的门牌。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信箱,感觉像在凝视一个未知的命运黑洞。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进去,郑重地将牛皮纸袋投了进去。信封落入箱底的轻微声响,在他听来却如同巨石落水。
投递只是开始。等待宣判的日子漫长而焦灼。
张既白依旧照常的复习、做题、拉片、观察生活,但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信箱。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而是反复思考,如果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该如何在可能的会谈中,用最清晰、最有力、最专业的方式,阐述他的故事和想法。
于是乎,他开始对着镜子练习“电梯演讲”,练习如何用三分钟抓住一个陌生制片人的兴趣。
两周后,一个普通的午休时间。
张既白刚走出校门,准备去书店。口袋里的诺基亚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申海那边的号码。
他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耳朵。他颤抖着手指按下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喂,您好?”
此时此刻,张既白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请问是张既白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干练的女声,语气礼貌但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是,我是张既白。”
“您好,这里是申海市青年电影创投会组委会。我们收到了您提交的项目《疯狂的石头》计划书。”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张既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经过初评,您的项目具有一定的独特性和潜力,我们想邀请您参加下周一下午两点在【光影工坊】举行的项目初审会,进行一个十分钟的项目阐述和问答。请问您时间方便吗?如果方便,我会把光影工坊在申海的地址,告知给您。”
轰!
一股巨大的、带着眩晕感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张既白!
他几乎站立不稳,用力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方便!非常方便!谢谢!我一定准时到!请麻烦告诉我地址......”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挂断电话后,张既白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听着嘈杂的市声,第一次觉得这重生后的世界如此生动可爱。
初审会!十分钟!
这不是终点,甚至不是真正的认可,但这意味着他的“石头”,终于被看见了!
他拿到了一个站在专业评委面前,亲自推销自己、推销这个故事的机会!
接下来的一周,张既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准备。
他反复修改、背诵十分钟的阐述稿,预判评委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像类似于关于故事结构、人物动机、成本控制、市场定位等,然后根据这些可能的问题,对着墙壁,一一进行模拟问答。
向学校请假,出发去魔都前,张既白从家里翻出自己唯一一件还算像样的白衬衫,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牛仔裤。
前世的经验在告诉他,在某些场合,你仪表的干净,本身就代表着对其他人的尊重。尤其是,当自己还是小卡拉咪的时候。
......
魔都申海,冬日的空气带着湿冷的锋利感,刮在脸上生疼。
光影工坊,藏身于JA区一条种着法国梧桐的僻静小马路尽头,由旧厂房改造而成,裸露的红砖墙和高挑的空间透着一股粗粝的艺术气息。
张既白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玻璃门,空调暖气混着咖啡香和纸张油墨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种无形的、名为“机遇”的紧张氛围。
大厅里人头攒动,多是些衣着比他光鲜、神情带着艺术范儿或精干气息的年轻人。投影仪嗡嗡作响,墙上贴着各色项目海报,空气里飘浮着低声的交谈和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张既白攥紧手里那份同样用牛皮纸袋装着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计划书复印件,像个误入战场的平民,局促地找到了签到台。
“张既白,《疯狂的石头》项目。”
他报上名字,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工作人员在名单上划了一下,递给他一个写着编号“07”和时间的纸条,“在b区小会议室,轮到您前会有工作人员叫号。可以先在休息区等候。”
“谢谢。”
张既白接过纸条,手心全是汗。
他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周围。有人在对着墙壁念念有词地练习陈述,有人在焦虑地翻着厚厚的项目书,还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自己的“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拉长的橡皮筋。
终于,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女孩走到休息区:“07号张既白,请跟我来。”
心脏猛地撞向肋骨。张既白起身,整了整那件唯一体面的白衬衫领子,跟着女孩穿过走廊。
推开b区小会议室的门,一股更凝重的空气涌来。
不大的房间里,一张长条桌后坐着三位评委。两男一女,神情各异,但都带着审视的目光。靠门的位置还坐着一位记录员。
张既白强迫自己忽略那几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走到长桌对面的发言位置站定,微微鞠躬:“各位老师好,我是《疯狂的石头》项目的编剧,张既白。”
“请开始你的阐述,十分钟。”
中间一位戴着细框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评委开口,语气平静。
“好的。”
张既白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干涩。他没有立刻看稿子,而是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三位评委,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出去。
“各位老师,我想讲一个关于误会和欲望的故事。地点原型,就是我的家乡,东海省的小城,间海市。”
他开口了。
声音起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前世“金牌销售”的底子和连日来近乎自虐的练习发挥了作用。
他不再是一个照本宣科的讲述者,而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推销员”。
张既白用最简洁有力的语言勾勒出那块“疯狂的石头”如何掉包,如何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包世宏的绝望、谢小盟的贪婪、道哥团伙的愚蠢狠劲以及地产商冯董的阴险算计这几股欲望的涟漪。
“这不是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而是一幅底层小人物在荒诞现实里挣扎求存、最终被命运开了个巨大玩笑的浮世绘。核心在于精巧的多线叙事结构带来的连锁反应和黑色幽默。保卫科长拼死保护的,是块假石头;混混头子精心策划的盗窃,偷来的还是假石头;富二代为它神魂颠倒,最终发现自己被骗,而真正的翡翠......”
张既白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它可能就在某个我们意想不到的、最平凡的地方,被当作不值钱的玩意儿。这就是故事的荒诞内核,也是它最接地气的讽刺力量。”
他语速适中,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卖点,即本土化的黑色幽默、精巧结构、鲜活群像、低成本高概念。
他甚至在讲到关键场景时,会用手势辅助,模拟出那种鸡飞狗跳的混乱感。
那份计划书就放在桌上,他偶尔瞥一眼,但更多时候,他的讲述是自信而流畅的,带着一种超越他身体年龄的沉稳和说服力。
十分钟,精准得像被掐断的秒表。
“我的阐述完毕,谢谢各位老师。”
张既白微微欠身,后背衬衫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短暂的沉默。
三位评委低头快速翻阅着手中的计划书复印件。
戴着细框眼镜的中年评委率先抬头,推了推眼镜:“张同学,你的结构设计听起来很精巧,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多线叙事对剪辑和节奏把控要求极高,你如何确保在有限的成本下完成这种复杂的调度?新人导演能驾驭吗?”
问题尖锐,直指核心风险。
但张既白早有准备,他立刻回应:“老师您的问题非常关键。多线叙事的确有难度,但并非无法克服。核心在于前期分镜头脚本的极度精准和导演对节奏的绝对掌控。低成本反而可能成为优势,它逼着我们放弃宏大场面,专注于人物互动和细节营造的喜感。”
“我建议可以采用快速剪辑、手持跟拍部分场景,强化代入感和混乱感,同时依靠演员精准的表演和方言台词来突出人物特色,让观众的笑点自然落在人物关系和连锁反应上,而非依赖昂贵的特效或场景......”
他侃侃而谈,结合自己拉片学到的技巧和前世对类似影片的理解,给出了具体、可行的解决方案,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闪躲。
女评委接着问:“你提到对标影片是《两杆大烟枪》和《偷拐抢骗》,但它们的背景和文化语境完全不同。你如何确保这种黑色幽默能被国内观众接受?会不会水土不服?”
“这正是我们本土化的核心价值!”
张既白抓住机会强调,“我们不是生搬硬套。它的内核是市井小人物在生活重压下,因贪婪、愚昧或一点小聪明而引发的荒诞。包世宏的窝囊和责任感,谢小盟的浮夸虚荣,道哥团伙那种狠与蠢的矛盾结合体.....这些都是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人物原型。”
“它的笑点根植于我们的现实土壤,讽刺的是我们熟悉的社会现象。我相信,只要拍得够真、够鲜活,观众一定能会心一笑,甚至感到一丝心酸。”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充满了对本土文化和观众的理解与信心。
这时,坐在最边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位评委抬起了头。
他看起来比另外两位年轻些,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有些自然卷,穿着件深色的套头衫,眼神里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敏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亦或者说,是见多了平庸项目后的倦怠。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张既白那份计划书封面的简笔画上时,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伸手,将桌上的那份计划书复印件拉到自己面前,直接翻过了前面几页,跳过了那些格式化的分析,径直翻到了故事大纲和关键场景描述的部分。
他看得很慢,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纸页边缘。
起初表情平静,但渐渐地,他的眉毛微微蹙起,嘴唇抿紧,眼神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亮。
当看到“包世宏在厕所发现石头被掉包,对着假石头欲哭无泪”、“道哥团伙偷到石头后,黑皮兴奋地啃着面包,却因面包太硬崩掉了半颗牙”、“谢小盟拿着假石头在女伴面前炫耀,结果被道哥当街抢走,引发混乱追逐”这些情节描述时,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绷紧,但那瞬间泄露的笑意和光亮,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荡开了波纹。
他甚至翻回去,重新仔细看了张既白画在封面上的那几个潦草人物头像,目光在包世宏那张苦脸和黑皮的愣相上停留了许久。
另外两位评委继续问了几个关于市场预期、主创团队构想的问题,张既白都尽力给出了清晰、实在的回答。
但他的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那位年轻评委。
终于,当提问环节接近尾声,中间那位儒雅评委示意时间快到了时,那位一直沉默翻看剧本的年轻评委,猛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其他评委,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打在张既白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探究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趣。
“张既白,”
他的声音不高,但异常清晰,“你的计划书里提到对标《两杆大烟枪》的结构?”
“是的。”
张既白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感觉某种重要的东西要来了。
“但你的内核,”
那评委的手指用力点了点计划书,“包世宏这个人物的窝囊和那点没被磨灭的责任感,道哥那伙人又蠢又狠的劲儿,还有那块石头带来的连锁反应......它比盖·里奇更......更接地气,也更狠。”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开,眼神锐利如刀:“这结构,这人物,这荒诞味儿......像是一锅用我老家cq最呛的辣椒和最糙的米熬出来的怪味粥,闻着冲,但......真他妈的对味儿!”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这个剧本故事发生的场景,替换到cq去?那边的风土人情,我感觉更加适合你这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