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按照张昊的要求,开始推镜头。
入境的,先是张昊专注的神情。
随后,镜头慢慢移到张昊眼睛盯着的禁毒海报上。
这时,段奕红路过看到张昊。
他停下脚步,看了张昊的背影两眼。
然后走进办公室,让下属小杨把报案人员叫进来。
一个长运景,把两人的交集联系起来。
在监视器后面想观摩学习的群演们,看到这个镜头拍摄。
瞬间升起一股紧张感。
明明剧里的两人,没有对话,甚至连对视都没有。
正在运镜的摄影师,更是被这组拍摄效果震惊到。
专注的张昊、海报、段奕红眼神里淡淡的审视。
三者间对立又并行,暗示出整部剧的基调和剧情。
他不由暗叹,张昊的镜头语言太会说话了!
这实力,也不怪人家能把一部12集的悬疑网剧,拍出电影质感。
片场里。
张昊已经走进办公室,坐在段奕宏斜对面。
段奕红端着茶杯,一手拉着茶包,反复做着拉出、浸泡的动作。
被搅动的水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昊盯着段奕红的动作看了看。
突然,段奕红出声问道:“抽烟吗?”
张昊回过神,抬眼看向段奕宏回道:“不会抽。”
段奕红没说什么,又开始抽拉着他的茶包。
办公室里又回到搅动的水声中。
拉茶包这个细节。
也是在开拍前,张昊临时定下的动作。
说两主角刚见面,他不能马上就通过微表情制造紧张感。
那样表演的话,呈现出来的效果会有点用力过猛。
改用这个动作,更合适。
之前段奕红还不以为然。
但现在真的照做之后,还真就出现这种莫名的紧张氛围。
而且不紧绷,很自然。
淡淡的紧张,十分符合两人首次交锋时,一个是警察,一个是还没踏上犯罪道路,但涉及到灰色地带的生意人。
他收敛心神。
按照剧本说台词,神情自然地吩咐小杨给张昊倒杯水。
张昊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小杨,微笑着问道:“有茶吗?”
这话一出,瞬间把片场刚才营造的紧张感敲碎。
偏偏张昊问得一脸认真。
再看他此时,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桌面。
双腿岔开,挨着椅背。
整个人都透着股自然随意。
围观的群演们看到这一幕的前后反差,忍俊不禁。
“张导演戏很松弛,但内核很紧,就像散文,很接地气!”
“这时候卢少骅还没和毒沾边,他这种状态完全贴合人物身份。”
“就是,没犯罪我怕什么,我昊哥就是这么大大方方地提要求~”
段奕红听到张昊的要求,立刻把自己的茶杯提了提。
“有,生普。”
张昊有些嫌弃袋装茶,以本地人喝不惯为由,礼貌拒绝。
段奕红见状,忍不住说道:“我这头一泡呢。”
张昊连连拒绝。
他看向段奕红,笑着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段奕红摇头否认。
张昊像拉家常似的,又问起他是哪里人。
两人全程眼神直视对方。
段奕红的手还在拉着他的茶包,嘴角微微上扬,“临边。”
两人接着又聊了几句。
这场戏份,眼神对视的交锋和家常话题的松弛形成对比。
旁边的人什么感觉,演小杨的演员不知道。
反正他现在在两人边上,深切地感受到平静下涌动的暗流,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张昊好像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小杨。
面带笑意地问道:“今天是你,把我哥从婚礼上带走的啊?”
张昊这段反客为主的问话,把汹涌的暗流,似乎往面上挑了挑。
别看张昊笑得一脸和善。
但小杨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他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段奕红没看两人。
微微低头,专心吹着自己的热茶,时不时发出嘬茶的声响。
张昊看小杨没回复,继续笑道:“我就想问一下你,我哥什么时候能回去?”
连片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出小杨没接住戏。
但张昊没受到丝毫影响,表演的节奏、情绪完全能接上。
加上中间愣神的空隙,被段奕红的喝茶声填补。
两人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默契地把紧张和压迫的氛围往上推了推。
把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给看紧张了。
好在小杨很快回过神,镇定地接上台词。
“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行的。”
张昊担心卢少东在派出所的用度,多询问了几句。
得知不能探视后,叹了口气。
段奕红停下喝茶的动作,看向张昊,一脸八卦地问道。
“你们卢家两兄弟,在西港那生意做得挺大。”
“走私一年能赚多少钱?”
走私这个敏感词汇一出,空气都开始变得有些焦灼。
张昊的目光闪过一道精光,然后又归于平静。
可他好似看不见对方裹着的子弹。
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看向段奕红。
一副闲聊地样子科普道:“都是小生意,这在我们西港啊。”
“不叫走私,叫做贸易。”
“主要是我哥负责,我搭把手,我自己是有本职工作的。”
段奕红听到这,又吸溜了口茶水。
对张昊感慨这年头,是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张昊微微垂下眸子,自然地接着段奕红的话题,叹了口气。
“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两人闲话家常的样子,让候场的演员们感觉,之前那若有若无的剑拔弩张,好像是幻觉。
这时,段奕红突然话题一转,聊到卢少骅老婆在哪个医院当大夫。
张昊愣了一瞬。
但很快恢复成之前的笑模样,他抬起头,对上段奕红带笑的眼神。
“楼岗医院,小医院。”
段奕红面露惊讶。
但下一句话,他就直接把卢少骅老丈人的工作职位点出来。
张昊表情自然地接话道:“退了。”
“退好几年了。”
段奕红一脸羡慕,直言张昊这家庭背景是真好。
此时的气氛,开始透着闲聊的舒适感。
片场里的工作人员和群演们,也被这节奏带得彻底放松下来。
有些人开始闲聊这场交锋戏码。
“段奕红的戏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张导不但没被带跑,反而还能把对方带着走!”
“这种戏看起来,那才叫有意思!”
“相当有意思!这气氛一松一紧,给我心悬得。”
“看似闲聊,其实是彼此相互间的各种试探和交锋。”
“好本子就得张导这样的实力派才能拿捏!”
走戏的时候,张昊就告诉段奕红,这场戏的基调按轻松中带着紧张感去演。
作为剧情里的人物,张昊和段奕红两人对片场当下的氛围,更为敏锐。
感觉到前面的铺垫已经到位。
张昊看了段奕红一眼,对方立马get到。
更近一步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段奕红把话题转到白天的婚礼。
“婚礼参加得好好的,你这二叔怎么中途还跑徐得胜家里?”
张昊仿佛感受不到对方的试探,直视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
脸上没有一丝紧张,语气自然地复述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我哥被带走,我嫂子着急,让我去码头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
“我一去就看见你们的人,把我们的货全给封了,酒也被拉走了。”
“后来和我嫂子联系,她说酒是阿胜的,可阿胜已经走了。”
段奕红露出疑惑的神情。
张昊立马解释,阿胜就是徐德胜。
“我呼机联系不上阿胜,只好直接上他家。”
段奕红听得一脸认真,了然地点点头,“他从哪里走的?”
张昊立马回道:“婚礼上。”
两人一来一回的问答,让审讯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