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忙音在耳边响了第三遍。
苏韵的手指无力地从耳边滑落,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无神的脸。
“你们看到张磊了吗?”她转身问站在一旁的安保人员,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苏总,张先生刚才往悬崖那边去了。”年轻安保指了指营地西侧那条陡峭的小径。
悬崖边?苏韵木然地想着,他去那里做什么?那个地方每一寸地方都翻遍了,岩缝、洞穴...
连江澄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为什么张磊又去悬崖边?
难道张磊又想起了什么?
苏韵向那条小径走去,脚步虚浮。
她穿着登山鞋,却依然走不稳山路。
来到大山以后,苏韵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偶尔被助理硬塞两口三明治,也味同嚼蜡。
她送他去精神病院只是权宜之计!
等风波过去,就能立刻接他出来。最多一个月,也许只需要三周。
可江澄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等。
苏韵的脚下被树根绊了一下,她踉跄着扶住树干,粗糙的树皮刺痛了她的手心。
她低头看着掌中微红的划痕,忽然想起江澄掌心的那道疤,是她生双胞胎时,他在产房外紧张地握碎了一只玻璃杯留下的。
那时候他多在乎她啊。可现在呢?
苏韵继续前行,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
她抬手擦掉,新的泪水又涌出来。苏韵索性不管了,任由它们肆意流淌。
反正这深山老林里,没人看见苏家大小姐的狼狈相。
几分钟以后,苏韵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
胸口那股钝痛没有丝毫缓解。
这几个月江澄对她的冷漠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心。
他不再和她说话,不再关心她的工作,不再在她加班时打电话提醒她吃饭。
她尝试沟通,尝试弥补,尝试解释。
可江澄不听,他把自己关在沉默的高墙内,连一扇窗都不给她留。
“江澄,你就是心气太重了。”苏韵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极端。”
也许是她错了。也许她太宠他,让他变得如此娇纵跋扈。
张磊就从来不会这样,他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在必要时低头,懂得照顾自己情绪。
苏韵摇摇头,
张磊总是用他温柔的目光,恰到好处的体贴搅乱她的心绪。
她承认自己喜欢那种被渴望的感觉,特别是当江澄不再给她这些时。
“我是迫不得已,才送你去精神病医院!”苏韵的声音在山林中显得微弱,“我的哥哥,还有那些股东,他们都虎视眈眈盯着我。
要是我被赶出苏家的核心圈子,以后娇娇和圆圆就不能过上公主般的生活,还有欠水萍的五个亿,...”
“江澄,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看问题?”
苏韵的辩解消散在风里。江澄听不到,即使听到也不会相信。
在他眼中,她已经和张磊勾结在一起。
苏韵又想起了精神病医院。
那家私立精神病医院环境优雅,服务周到。
她特意嘱咐医护人员要尊重他。
前方的小径越来越陡,岩石裸露。
苏韵能看到远处的搜救队员像蚂蚁一样在下方山谷移动。
她需要找个人说话,需要倾诉这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痛苦。
张磊在悬崖边,他可以听她说。他可以安慰她,像过去几个月那样。
她想起与张磊那些深夜视频通话,那些不该有的暧昧,那些跨过界线的言语。
“我真的就是太寂寞了?”苏韵幽幽开口,“我没有想过真跟张磊发生什么!”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对张磊的好感源自童年那个救过她的小男孩。
当张磊说出那个只有她和救命恩人知道的细节时,她深信不疑。
张磊在那里做什么?
他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无数疑问在苏韵脑海中盘旋,她太累了,累得无法将它们理清。
她现在只想有人告诉她江澄会平安回来,他们的家不会散。
可她内心深处知道,即使江澄回来,有些东西也已经永远改变了。
信任一旦破碎,再怎么拼凑也无法恢复原状。
她曾以自己给江澄住大别墅,吃山珍海味,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好足以抵消自己的任何过错。
现在才明白爱不是交易,无法用这些来抵消伤害。
如果江澄真的死了呢?这个念头闯入,尖锐如刀。
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了呢?他的尸体在某个隐蔽的岩缝里,要等到多年后才会被发现呢?
女儿们永远等不到爸爸回家呢?
“不...”苏韵捂住嘴,阻止自己尖叫出来。眼泪汹涌而出,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想起两个女儿最近每天晚上都哭喊着要见爸爸,这让她心如刀割。
娇娇和圆圆很聪明,知道就算爸爸出差了,也会跟她们视频,可现在爸爸那么多天不跟她们视频,哭闹得非常厉害。
两个双胞胎女儿需要父亲,这是苏韵坚持不离婚的理由,哪怕现在江澄已经没有资格跟她争夺抚养权,可娇娇和圆圆离不开爸爸。
苏韵跌跌撞撞地走着,失魂落魄。
....................
悬崖边的两个身影,一个站立,一个匍匐。
张磊喘着粗气。
他眼前,曾经让他跪地求饶的江澄,如今像一摊烂泥般趴在地上。
江澄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那是一种近乎死亡的平静,只有偶尔细微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表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张磊的声音格外扭曲,“你早就该死了,放心去吧!等你死了,我会好好照顾韵韵,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江澄的脸埋在泥泞中,右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
他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晕过去,血水从他破碎的嘴唇流下,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肺部的剧痛。
他的意识像潮水般退去又涌回,脑海中唯一清晰的是两个小女孩的笑脸——娇娇和圆圆,他的双胞胎女儿。
张磊向前一步,脚踩在江澄的手指上,用力碾转。
江澄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呜咽,可他没有叫出声。
他不能让张磊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力气,不能让张磊知道自己还有最后的计划。
他必须积蓄,哪怕只有一丝力量,也要拖着张磊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