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宋时安却没有睡。
她从贴身行囊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数排细如牛毛的银针,以及几枚色泽奇特的种子。
这是她从系统空间里找到的护心兰种子,虽无起死回生之效,但关键时刻可护住心脉,同时缓解喘疾急性发作。
她将玉盒藏在嫁妆箱笼最底层的夹层中,与那套华美嫁衣放在一处。
又检查了随身荷包里的药丸、香囊,确认无误。
窗外传来更梆声。三更了。
宋时安推开窗,望向宫门方向。
夜色中的山谷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而危险。
但这一次,她不是懵懂无助、任人摆布的新娘。
她有前世记忆,有蓬莱所学的医术与调息之法,有系统留存的一点灵草仙露,更有对这世界走向的预知。
还有……宫尚角那份未言明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维护之意。
风吹动她披散的长发。
她缓缓吸了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通畅无阻。
“宫门……”她低声自语,“我来了。”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宋时安换上了那身华丽嫁衣,青穗为她绾起长发,戴上凤冠。
珠翠摇曳间,镜中人明艳不可方物。
宫尚角已在驿馆外等候,他今日亦是一身正式黑袍,金线绣着角宫纹饰,气势凛然。
看到盛装的宋时安,他目光顿了顿,随即恢复平静,只道:
“上车吧。入谷后,需换乘宫门内的软轿。”
最后的行程。马车驶入狭长的山谷通道,两侧峭壁如削,仅容两车并行。
哨塔上箭镞寒光闪烁,明岗暗哨不计其数。宫门守卫森严,名不虚传。
穿过一道重逾千斤的玄铁闸门,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飞檐斗拱掩映在古木云雾之间,气象恢宏又透着古老的神秘感。
马车在一处广场停下。已有仆妇抬着一顶精巧的青色软轿等候在旁。
宋时安扶着青穗的手下车,踩在平整的青石地面上。
宫尚角走到她身侧,声音压低,仅她可闻:
“角宫已备好院落。长老与执刃三日后会召见。这期间——”他目光扫过周围看似恭谨、实则各怀心思的仆从与守卫,“万事小心。”
宋时安微微颔首,隔着盖头的流苏,望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宫二哥哥,”她声音轻柔,却清晰,“多谢一路照拂。”
宫尚角没有回应,只抬手示意她上轿。
软轿起行,穿过一道道拱门与回廊。
宋时安端坐轿中,指尖轻轻拂过嫁衣上冰冷的珍珠。轿外传来隐约的水声、风声,还有远处模糊的、属于这个庞大古老家族的各种声响。
她知道,从此刻起,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软轿最终停在一处清幽院落前。粉墙黛瓦,院内栽着几株梅树与翠竹,题着“疏影阁”三字。
几名穿着角宫服饰的侍女静立廊下,齐齐行礼:
“恭迎宋姑娘。”
宋时安被搀扶下轿,踏入院中。
正厅敞亮,陈设雅致,熏着淡淡的苏合香。
一切看似周到妥帖。
“姑娘一路辛苦,请先稍作歇息。热水膳食即刻送来。”
为首的年长侍女语气恭敬。
“奴婢名唤朱娘,暂掌此院事务。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宋时安温声道了谢,由青穗扶着进入内室。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视线。
她缓缓取下沉重的凤冠,走到窗边。
推开窗,正看见远处另一座宫殿的飞檐,檐角挂着奇特的铜铃,在风中寂然无声。
那便是徵宫。
宋时安静静望了片刻,抬手轻抚胸口。
那里心跳平稳,呼吸悠长。
她转身,对正在整理箱笼的青穗吩咐:
“将我的药箱取来。还有,打听一下,角宫的厨房在何处,我需亲自熬制今日的药。”
青穗闻言连忙去打听,很快就回来了。
“小姐,他们说角宫的厨房没有煎药的工具,想要煎药要去徵宫!”
听了青穗的话,宋时安点了点头。
“青穗,宫二哥哥还在宫门吗?”
“小姐,宫二先生还在,听说在书房和宫三先生说话呢!”
这兄弟俩现在能说的,自然是关于她的事情,宋时安想了想,对青穗说道:
“青穗,拿着我的药,我们去找宫二哥哥!”
青穗自然是一切都听宋时安的,主仆二人来到角宫的书房时,兄弟俩还在谈话。
虽然两人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宋时安到底是经历了那么多世,神魂不知道有多么强大,自然是听到了兄弟俩的议论
“远徵,等会我又要离开了,以后安安在宫门就要让你照顾了!”
宫远徵一听哥哥要走了,心里还没来得及难过,就又听到哥哥让他照顾什么安安。
他知道哥哥这一次带回来了一个新娘,据说是哥哥好朋友的妹妹,他是要有嫂子了吗?
“哥哥,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嫂子的!”
让他想想,要送给嫂子什么礼物好呢?是那条竹叶青,还是那条蜈蚣呢?
只是还没等宫远徵想好,就听到了宫尚角的轻声训斥:
“什么嫂子,那是我给你找的媳妇!”
闻言宫远徵瞪大了眼睛,脸瞬间红了,看着弟弟脸红的样子,宫尚角觉得有些好笑。
“远徵,安安性格单纯,偶尔有些闹腾,但是家世清白,虽然有喘鸣之症,但是我看着身体还不错,最适合你不过了!”
宋时安脚步在书房外顿住,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青穗不明所以,只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忽然微微泛红的耳尖。
里头宫远徵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愕然:
“给、给我找的……媳妇?!”
“嗯。”
宫尚角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宋家姑娘身体虽需调理,但品性温良,家世干净。你年纪渐长,身边该有个知冷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