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或者说,如今已是鸟族公主穗禾,意识沉浮间,只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与情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胀得她额角微微抽痛。
还不等她彻底理清这纷乱的思绪,一道尖利而饱含怒意的女声便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她周遭的朦胧,清晰地扎入耳中。
“……这天界有如此高深法术的,除了你就只有水神了!”
“水神淡泊名利,且与旭凤无冤无仇,没有动机,反而是你,润玉!”
声音来自九霄云殿的高位,天后荼姚身披华贵宫装,眉眼凌厉,正伸手指着殿中静立的白衣青年,字字诛心。
“你的可能性最大!若是我儿旭凤在涅盘中出了什么问题,无法顺利承继天族太子之位,那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你!”
“退一步来讲,就算不是你亲自出手,你当时就在附近,为何不阻止?!”
穗禾循声望去,目光掠过盛气凌人的荼姚,扫过宝座上神色莫辨、威压深重的天帝太微,最后落在了那被指控的青年——润玉身上。
他穿着一袭再朴素不过的白衣,立在殿中,身形挺拔却透着一种孤绝。
面对天后毫不留情的指控,他并未惊慌失措,只是微微垂首,姿态恭顺,声音清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父神母神容禀,润玉真的没有害旭凤。”
“润玉与旭凤自幼一同长大,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一直视他为亲兄弟,情深义重,如何会做这种戕害手足、令父神母神忧心之事?”
他略顿一顿,似乎在平复情绪,才继续道:“而且,润玉也并非没有阻止。”
“昨夜润玉前往布星台值夜,途径璇玑宫外,便遭遇了贼人偷袭。”
“那贼人法力高强,身法诡谲,润玉与他交了手,一时不察,受了伤,那贼人趁机向栖梧宫方向逃窜。”
“润玉心中担忧旭凤安危,便强忍伤势跟了上去,虽未能擒住贼人,但确已出声警示了值守栖梧宫外的潦原君,请他加强戒备,留意异常。”
一番陈词,条理清晰,情真意切。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润玉抬起手,轻轻挽起了左臂的衣袖。
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暴露在殿内明亮的珠光下!那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处泛着不正常的焦黑色,隐隐还有一丝极淡却极为精纯的火灵气息残留不散,鲜血仍在缓缓渗出,将他素白的袖口染红了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端坐于上的天帝太微,目光在触及那伤口的瞬间,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他身为六界之主,见识广博,自然一眼便认出,能造成这等灼伤效果,且残留气息如此精纯霸道的,绝非寻常火系术法,必是火系一道中已臻化境的大宗师方能留下。
整个天界,有此能耐者,除了他的儿子火神旭凤,便只有几位隐世不出的老家伙。
刹那间,太微心中对润玉的怀疑便消减了大半。
这伤,做不得假。
若真是润玉自导自演,他何必用如此酷烈的手段伤及自身?
若他真有能力寻来一个火系大宗师配合演戏,又何必多此一举留下这般明显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润玉平日温润谦和,与旭凤兄弟情深是他亲眼所见,若无确凿证据,他亦不愿相信长子会行此不义之事。
太微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起来吧,伤势既重,便先下去疗伤吧。此事,朕自会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