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络绎于途。
将南方的丝绸、茶叶,北方的毛皮、药材,东海的海盐、干货,西陲的玉石、骏马,运往各地。
依托官道兴起的新市镇如雨后春笋,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将作监经过无数次改良的“华夏机”,使得棉布生产效率倍增,价格大幅下降。
“棉布衣”不再是奢侈品,逐渐成为寻常百姓家的日常穿着。
铁冶司的高炉日夜不息,产出的精铁不仅装备着威震四方的“华夏铁军”。
更化作了千家万户的犁铧,铁锅。
以及驰骋在水泥官道上的四轮马车车轴与轴承。
市舶司的远洋船队带回了占城稻的优良变种,新的农作物如辣椒,以及来自异域的文化与见闻。
一座座采用改良水泥,和标准化构件建造的官方粮仓,学堂,医馆......
在各地州县拔地而起。
朝堂之上,新一代的官员逐渐成长。
科举制度不断完善。
寒门与世家在相对公平的规则下竞争,为官僚体系注入了新鲜血液。
纪黎文因在地方治理中政绩卓着,且始终恪守本分,已升任一部侍郎。
成为纪氏宗族在朝中的中坚力量,却也时刻铭记着堂兄当年的告诫。
如履薄冰。
镇国公张大虎虽已华发渐生,但精神矍铄,依旧时常入宫与纪黎宴对弈。
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他的儿子们或在军中效力,或在地方为官。
张家与皇室的关系,在纪黎宴有意的维系和张大虎绝对的忠诚下。
始终稳固。
后宫之中,皇后林氏贤德,将诸皇子皇女教养得知书达理,兄弟和睦。
惠妃所出的三皇子醉心武略,常往军中历练。
贤妃所出的四皇子,则对格物之学颇有兴趣,时常泡在将作监。
纪黎宴对子女因材施教,并未急于立储。
但朝野上下对温和仁孝的皇长子普遍抱有期望。
这一日,正值皇长子纪承稷十八岁生辰,亦是其加冠之日。
典礼在太庙隆重举行,文武百官观礼。
纪承稷戴上象征成人的冠冕,向列祖列宗及帝后行大礼。
礼成后,纪黎宴单独将皇长子召至御书房。
他指着悬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的《华夏寰宇全图》。
上面不仅标注了如今华夏的疆域。
还有根据航海日志,描绘出的模糊的海外轮廓。
“稷儿,可知朕为何一直鼓励海贸,甚至不惜耗费巨资支持远航?”
纪黎宴问道。
纪承稷恭敬回答:“回父皇,是为了互通有无,扬我国威,亦是为了寻访高产作物,利泽万民。”
纪黎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于此。”
“世界之大,远超你我想象。”
“我华夏虽地大物博,然若闭门自守,终有一日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海洋,是屏障,亦是通途。未来之华夏,眼光不可只局限于大陆。”
他指着地图上那片广袤的海洋:
“朕希望你能记住,守成之君,难称明君,唯有心怀天下,不断进取,方能使国祚绵长。”
纪承稷若有所思,郑重应下。
同年秋,纪黎宴下诏,册封皇长子纪承稷为太子,入主东宫。
并开始让他逐步接触核心政务,熟悉军国大事。
永安二十五年,一场罕见的寒潮袭击北方。
但由于官仓储备充足,官道运输及时,救灾物资得以迅速调拨,并未酿成大灾。
朝廷借机进一步推广温室种植技术。
利用火道草苫等在冬季培育蔬菜。
虽成本较高,却在权贵和富裕阶层中逐渐流行,改善了冬季饮食。
随着国力的强盛,边境各族纷纷遣使来朝,请求内附或加强贸易。
丝绸之路重新繁荣,海上丝绸之路更是盛况空前。
长安、洛阳、扬州、广州等大邑,万商云集。
胡汉杂处,文化交融,呈现出一派开放包容的盛世气象。
纪黎宴并未沉溺于眼前的繁荣。
他晚年主要精力放在整顿吏治、修订律法、完善监察体系上。
并亲自为太子挑选了一批,德才兼备的年轻官员作为辅佐。
为权力交接做准备。
永安三十八年初冬,纪黎宴染病。
虽经太医精心调治,但多年操劳耗尽了他的心力。
病榻前,太子纪承稷、镇国公张大虎、皇后林氏及几位重臣侍奉在侧。
纪黎宴拉着太子的手,气息微弱却清晰:“承稷...江山...交与你了。”
“记住...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永...永不忘......”
他又看向白发苍苍的张大虎,嘴角努力牵起一丝笑意:
“大虎...朕...先走一步...下辈子...再做兄弟.......”
张大虎老泪纵横,跪在榻前,哽咽难言。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望向窗外。
那里似乎有金戈铁马,有逃荒路上相互扶持的身影,有山神庙里燃起的希望之火,有登基时万民朝拜的盛景......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华夏王朝的开国皇帝,纪黎宴,驾崩于永安三十八年冬。
庙号“高祖”,谥号“启天立极仁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
史称“夏高祖”,“永安大帝”。
太子纪承稷继位,改元“承平”。
延续其父政策,并在此基础上开拓进取。
夏高祖纪黎宴的故事,从逃荒秀才到开国明君,与镇国公张大虎的君臣佳话,以及他带来的种种“神异”变革。
被载入史册,流传民间,成为一段不朽的传奇。
【结算:】
【任务1:任务对象纪氏一族拯救值100%,获得积分7300。】
【任务2:人设符合100%,获得积分100。】
【获得积分:7400。】
【总积分:7596。】
纪黎宴下意识接话,忽然意识到不对,他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多?”
【宿主,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系统的语气幽幽。
下一秒,纪黎宴面前就有一张金光灿灿的纸张。
【这是正式劳动合同,签了吧!】
“那我是过了?是不是有编制了?是不是就不会被开除了?”
纪黎宴好奇。
【是的,宿主的成绩最高,其他人全部淘汰了。】
说到这,系统也不由得替其他人掬一把同情泪。
谁知道,这次有这种任务,以往可都是老员工的。
正常情况下,实习生会带着人逃荒。
死一个的话,就会扣100积分。
按照系统运算,起码死一半,这样积分差不多平了。
结果,纪黎宴运气真是好到爆!
不过,想到运气这么好的宿主,是和它永久绑定,系统美滋滋的。
它瞄了一眼在看合同的宿主,小手一挥。
然后纪黎宴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别墅里。
还是楼上楼下三层的那种。
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有点奇怪。
“这里就是分配给你的房子了。”
3424的形象是一只软萌的熊猫崽,它小手背在后面,一本正经: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3424,是你的伴生系统了,你可以叫我小四。”
“小四你好。”
纪黎宴蹲着身子,用手碰了碰它的爪子,算是礼貌性地握手。
“这房子,就我们两个?”
“对。”小四点头。
“没有其他人吗?就是做任务的前辈?”
“他们有自己的房子,大家都忙着做任务,一般不会干扰别人。”
“你合同看完没?”
纪黎宴打量四周。
这里真的大,有编制的待遇真好。
“看完了,我这就签。”
福利待遇也好,除了每十个任务有固定的积分收入,每个任务的收益也翻了十倍。
也就是说,他现在一个任务能拿2000积分了。
拯救值1000积分。
人设值1000积分。
除此之外,小四也跟着他进任务。
有了小四,他就能做任务的时候在系统商城买东西。
这也是纪黎宴看合同才知道。
没有小四在,对系统商城他能看得到,但摸不着也买不到。
“宿主,这里的东西都需要你自己置办。”
小四忽然开口。
“全部?”
纪黎宴不可置信。
这别墅这么大,他可置办不起。
而且商城里面东西那么贵,他想着买点能用的东西呢。
“对。”
小四晃了晃身子,眼睛闪了闪:“宿主你别看我,我也没积分。”
纪黎宴真诚发问:“如果我从任务世界带东西回来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没人那么干。”
小四磕磕绊绊,小眼睛都瞪圆了:“而且宿主你打算怎么带。”
纪黎宴让它打开商城,盯着畅销热榜上的随身空间瞅了又瞅。
随身空间不贵,1000积分1个立方,他手指一点,直接就买了5个。
【总积分:2596。】
小四捂嘴。
它得到了50个积分哎!
宿主好大方。
它可以买虎崽的皮肤了欧耶!
纪黎宴想要尝试空间,可别墅里空空如也,他就迫不及待上班。
“小四,我要做任务。”
“好滴~”
“下一个任务对象,福禄寿。”
———
“爹,你不是要买书吗?儿子把粮食卖了给你买,你别不吃饭,把自己饿着了。”
饿啊!他是真饿!
偏偏香喷喷的糖水鸡蛋在旁边,他却是得硬生生忍着。
纪黎宴躺在床上闭着眼,听到大儿子的话,他睁开眼。
“真的?”
“买买买,真的买,儿子这就让二弟进城去买。”
纪大福忙不迭点头。
纪二禄跟着点头:
“爹,我这就去,给你把书单写下来,我这就去买。”
纪三寿挤过大哥二哥。
他没说话,但同样是眼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亲爹。
“那你们先出去,我琢磨琢磨还缺哪一本。”
纪黎宴勉为其难点点头,伸手一挥,就把三个儿子赶出去了。
纪大福恋恋不舍:“爹,那你记得把糖水鸡蛋吃了啊?”
纪黎宴不作声了。
纪大福知道他爹听见,就给老二老三使了个眼神。
兄弟三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
纪黎宴一骨碌起来。
他端着糖水鸡蛋喝了一口,被甜腻腻的滋味,腻得皱起了眉头。
不过在这年代,这东西还真是个好东西。
算了。
他眼睛一闭,捏着鼻子就直接灌了进去。
不吃他真的得饿死。
福禄寿!
刚得知任务名字的时候,纪黎宴还奇怪有人叫这个。
结果,这是三个人。
原主今年39岁,是个鳏夫,有三个儿子。
纪大福,纪二禄,纪三寿。
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
纪大福23岁,娶妻李大花23岁,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7岁的纪小东,6岁的纪小西,4岁纪小南,2岁纪小北。
其中女儿叫小北。
纪二禄23岁,娶妻张翠丫22岁,生了三女一子,分别是6岁的纪小梅,6岁的纪小兰,4岁的纪小竹,3岁的纪小军。
纪小军是弟弟。
纪三寿19岁,娶妻方盼弟19,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3岁的纪小海,3岁的纪小江。
目前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好家伙,儿子儿媳加上孙子孙媳这就16个了,再加上原主和老三媳妇肚子里的,这就18个了。
这家族人真多。
上次任务,他儿女也多,但他是一国之君,完全养得起啊!
原主根本养不起。
不对,原主就没养过。
小时候爹娘养原主。
当时家里条件好,原主跟个小少爷似的,还去学堂读书。
世道变了,家里被土匪洗劫,原主被爹娘带着跑路。
逃到了千里之外的马河口村。
爹娘没多久就去世了。
原主一个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还没经历社会的毒打,就被当时的村长闺女领回家了。
什么活都没让原主干,见原主喜欢读书,还让原主接着好好读。
到了年纪,两个人就结婚了。
村长一脸憋屈地给两人分了宅基地,还给两人分了些家产。
分家后,原主也没干活。
而是捧着一本书叽里呱啦的。
好在媳妇能干,也没想着要原主插手,一己之力就把整个家撑起了。
然后就生下了福禄寿。
福禄寿被亲娘教育着,从小就是个爹宝男。
刚会走就会给爹拿书,人腿那么大,就磕磕绊绊地给爹热饭。
等再大点,就跟着娘下地。
三年前,原主媳妇去山上打兔子被毒蛇咬了,死之前还叮嘱三个儿子,一定要好好养她男人。
千万不能让她男人饿了,瘦了,要读书就得一直给读.......
反正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福禄寿是记在心里了。
就此,养原主的任务就从他们娘变成了他们。
福禄寿不愧是被他们娘从小教育长大的爹宝男。
现在是1960年,正是三年饥荒的第二年。
原主不事生产,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纪家能吃饱肚子完全是地处环境好,福禄寿又继承了他们娘的一把子力气,再加上村长是亲大舅。
原主书读完了,自然要买新书。
可家里没钱。
福禄寿好说歹说,还跪在地上求,但原主就是要,还绝食。
爹宝男没办法,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哎!
纪黎宴拍了一下额头。
头疼。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纪黎宴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纪小梅偷偷进来,把碗筷收拾出去了。
“小梅,你爷咋样了?”
纪大福招呼侄女。
纪小梅歪着脑袋想了想:“爷睡着了。”
“那就好,碗也空了,等把书买回来,爹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纪二禄瞄了一眼闺女,松了口气。
纪三寿拍了拍纪小梅:
“小梅,来,小叔给你倒点水,你带弟弟妹妹们去喝。”
纪小梅用力点头,其他孩子听着也围了过来。
知道爷在睡觉,一个个动作都很轻,不过还是被纪大福训斥了一句。
“动作轻点。”
孩子们都习惯了。
就连2岁的纪小北也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发出声音。
他们去厨房喝刷碗水了。
“要是爷天天不吃饭就好了。”
爷要是不吃饭,爹他们就会给爷弄红糖鸡蛋,他们也能甜甜嘴。
其他小孩子也是这么想的。
但说话的是纪小南,他舔了舔嘴巴,一脸憧憬。
然后被他小叔拍了脑门。
“说什么呢?”
纪三寿瞪了侄子一眼:“胡说八道!你爷不吃饭身子坏了咋办?”
纪小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厨房里,几个孩子轮流舔着碗沿上残留的糖水痕迹。
连碗底都用水涮了三遍。
直到清水彻底没了甜味才作罢。
纪黎宴躺在床上,感受着那碗糖水鸡蛋带来的短暂饱腹感,脑子飞快地转动。
原主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突然要下地干活肯定惹人怀疑。
而且这身子骨也确实不是干重活的料。
但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得想个来钱的法子。
还不能太出格。
他翻身坐起,装模作样地在屋里唯一的破桌子前坐下。
找了张草纸,提笔写下了几个书名,都是些常见书。
实际上,他脑子里盘算的是去镇上看看情况。
“大福!”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纪大福几乎是立刻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爹,您琢磨好了?”
“嗯,”纪黎宴把草纸递给他,语气带着原主特有的那种清高和理所当然。
“就这几本,让二禄去镇上看看,若有,便买回来。”
“算了,把钱给我,我自己去,我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要紧的笔墨需要添置。”
纪大福一听爹要亲自去镇上,顿时慌了神:
“爹,这可使不得!”
“镇上远着呢,您这身子骨哪经得起折腾?让二禄去就行,他腿脚快!”
纪黎宴学着原主的模样,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让你拿钱便拿钱,哪来这么多废话?我整日在这屋里闷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纪大福见爹态度坚决,不敢再多言。
只得从怀里摸出个布包。
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皱巴巴的几毛钱和几张粮票。
“爹,这是家里最后一点钱了...粮票也不多,您看......”纪大福的声音越说越小。
纪黎宴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过钱票,淡淡道:“知道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衣裳,这是原主为数不多的体面。
走到院中,三个儿媳正在晾晒野菜。
见他出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喊了声“爹”。
纪大福的媳妇李大花问:
“爹,您这是要出门?”
“去镇上买书。”纪黎宴简短地答道,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只见几个孙子孙女正蹲在墙角玩石子。
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
但洗得干干净净。
纪小北看见爷爷,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躲。
纪黎宴心里不是滋味,却只能维持着原主对孙辈漠不关心的态度,径直往院外走去。
“爹,我陪您去吧?”纪三寿追上来。
“不必。”纪黎宴摆摆手,“看好家就是。”
从马河口村到镇上有十几里路,纪黎宴走得很慢。
一方面是原主这身子确实虚弱,另一方面是他需要时间思考。
沿途的田地大多干裂,庄稼长得稀稀拉拉。
偶尔能看到几个在田间劳作的村民,都是瘦骨嶙峋的模样。
快到镇子时,纪黎宴在路边的树荫下歇脚。
从怀里掏出临走时李大花塞给他的一个野菜团子。
硬邦邦的,刺嗓子,但他还是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镇上比村里热闹些,但同样透着萧条。
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手里紧紧攥着各种票证,眼神焦灼。
纪黎宴没有直接去书店。
而是在镇上转了一圈,观察着各种摊贩和店铺。
书店里冷冷清清,店员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纪黎宴走进去,目光在书架上扫过。
“同志,需要什么书?”店员被惊醒,懒洋洋地问。
纪黎宴报了几个书名,店员翻找了一阵,摇头道:
“这些现在都没有,得过段时间再来看看。”
这在意料之中。
纪黎宴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忽然瞥见墙角堆着一摞旧报纸。
“这些报纸卖吗?”
“旧的,五分钱一斤,你要的话全拿走。”